” 范离又道一句:“既回去了,自当替父亲作场法事,二房和四房那里的叔伯我都不熟识,也要请大伯父代为打点。” 范敏似有所悟:“这个也容易,当年你父亲走,我代你母亲管着庄子,这些年经营得虽然艰难,却也有几两碎银捏在手里,回去的一干事务你都不必操心,由伯父打点就是。” 不提这话还好,提了这话,范离又忍不住要出言讥诮,这大伯父吞了自家三个商铺、两个田庄,只一句经营艰难,掏个几百两银子便想打发人了?真想打烂他的狗头! 然而想一想差事,范离还是按下性子来:“小侄还得料理完京里的差事,八月上才能赶到鲁州,请大伯父送信回去,嘱托老家的叔伯们仔细料理,这事轻忽不得。” 范敏原还怕来不及遮掩,这时听见还有一月余的功夫,不由得大大松口气:“这是自然,你放心,你放心。” 原来这小子长大了,火气也退了,既如此,他也无甚好怕的了。 叔侄两个,十来年说的话,顶数这几句最没火药味。 范离说了正事,懒得多话,转身便要离开。 转身时,瞧见范敏面上颇有得意之色,范离气得又多说几句: “如今小侄长大了,成家立业就在眼前,我已求皇上赐了我一门好亲,伯父手上有我们三房的产业,也好收拾收拾,等我夫人过门了,便交回来吧。” 说了这句,范离大步走了出去,那官绿色的衣角,好似烈日下新发的绿叶,耀目得叫范敏心惊。 终于来了,他最怕的这一日,终于来了。 他不过是稍一愣神,就唤过小厮:“快去请五少爷回来,快,快!” 幸好五侄子已先娶了亲,这些年五侄子虽对他也有提防之心,然而到底还是合作的时候多,也算是一颗听话的棋子。 既已知道那范离要娶亲,少不得叫五侄媳妇给那七少奶奶摆个阵,是迷魂阵还是夺命阵,便瞧那位七少奶奶是如何人物了。 范离出了范家大宅,只觉得一阵神清气爽,他如今还长个子,肚子好似个无底洞,方才吃的那些全不够的,肚子又咕噜噜叫了起来。 他想一想左右无事,干脆去探过母亲早日启程,便往自己宅子里骑了马,赶到庄上去吃午饭去了。 这时正是六月初,夏天的日头已烈了起来,时近正午,路上行人稀少,范离纵马长驱,不一会就到了郊外。 “这金陵城与晋州不过相隔百里,怎么夏天竟这样热?”秦珮嫌锦儿扇的风太小,一把夺过团扇,对着自己使劲摇了起来。 锦儿见自己姑娘扇得鬓发微乱,连忙又抢过团扇:“我的好姑娘,你可轻着些,等会把发髻都梳乱了!” 秦珮想起待会还要见外人,才安生一些,不情愿地把扇子递给了锦儿。 秦淑成亲也就几日的光景了,秦府里头虽然大事不多,小事却有一摊,杨氏也不如何着紧,全撂给了几个管事妈妈和碧玺,自己带着三个女儿,往外看庄子来了。 前头杨氏说要寻摸两个温泉庄子,秦芬还当她是随口说说,谁知这样快,才入盛夏,竟已相看起来了。 秦珮如今性子安静些了,见秦芬好生坐着,也乖乖将两手搭在膝上,作个娴静的模样,只一对眼睛时不时就偷看一眼秦芬,仿佛有话要说。 秦芬见秦珮好似个偷酒喝的猴儿,不由得忍俊:“珮丫头,你有话就说吧,憋坏了自己可不合算。” 秦珮“嘿嘿”一笑,凑到秦芬身边:“五姐,我听说,太太是带咱们看庄子来了。” 秦芬见小丫头如今还会说一半藏一半了,更觉好笑,故意正色起来:“嗯,我瞧见了,咱们已经出城了,自然是看庄子。” 秦珮见秦芬似是没领会自己的意思,不由得有些急:“五姐,你说,今儿……有没有咱们的份?” 秦芬笑着刮一刮秦芬的脸颊:“太太今儿特地带了我们出来,难道是让我们白晒一场?” 秦珮不过是一愣怔,立刻明白了过来:“呀,太太真好!” 嫁妆又丰厚一些,秦珮自然是高兴的,又叽叽咕咕说起闲话来:“三姐马上出嫁了,这好事却没她的份,还被太太给撂在了家里,我倒白得了这个便宜,回去了三姐还不知要气成什么样呢。” 秦芬也不接口,只微微一笑,掀起帘子向外看去。 山路上草木繁盛,遮住了烈日炎炎,浓绿树荫下,光影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