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芬被点这一句,忽地想起什么,扬声唤一句“范大人”。 范离已走到路口,听见这一句话,虽觉得那嗓音也不如何娇柔脆生,偏偏直钻入他耳朵里,他赶紧回头应一句:“何事?” 秦贞娘未及阻拦,秦芬便走向了范离。 此时周遭的客房皆点起了灯火,路上又燃着许多照亮的明灯,不时有知客僧和各家取水的奴仆经过,秦芬带着桃香与范离站在一处,倒也不如何失礼。 秦贞娘想一回御赐婚事,又想一回自家五妹的态度,知道两个小儿女该说说话的,便轻轻拽一拽兰儿,不曾上前。 秦芬走到范离跟前,将方才心里盘算的事情又想一遍,慢慢抬起头来,问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范大人,你自来体察上意,绝不会做皇上不喜的事,是不是?” 眼前的女子,生得白净文秀,从前身上的孩童稚气已然褪去,全是一副大姑娘的样子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不似寻常女子戴得许多头饰,只梳着个简单的发髻,轻巧簪了一两只珠钗,这时昂起头来,面上微微有些紧张。 范离眼尖,忽地瞧见秦芬头上有一片桃花的花瓣,想来是伊人从桃花下走过,不经意间沾染了落花。不知怎么,想起那句“人面桃花相映红”,他心头好似被金锤大力猛击一下,蓦地震了起来。 “秦姑娘……何出此言?”短短一句话,范离分两次才说完,说完自己也觉得奇怪,便是初见当年的英王,自己也不曾这样紧张,何以此时对着个半大的姑娘,倒紧张起来了。 “范大人,你且答我,我问的话,是也不是?” 秦芬问的话,本不该答的,然而范离却觉得自己在她面前说不了谎,便应一句,“算是吧。” 二人都是聪明人,委婉一问一答,秦芬心里已知道了皇帝的态度,稍一思忖便说出自己的来意:“我有姜家无辜的证据,范大人若是需要,尽可去取。” 范离原先晕乎乎的脑子一下子冷静下来,眼神也锐利许多:“此话当真?是何证据?” “当真,那是姜家少爷姜启文送给我三哥秦恒的夫子讲义,听三哥说那讲义里有几处与科考试题题眼相似,如今因着要与姜家退婚,东西已送还姜家了,姜家于此事上所受打击不小,必定不愿翻拣秦家送回的东西,东西一定还在原处。” 范离听秦芬说得极为细致,知道这一定是真的,点头应下:“好,这事我记着了,虽然这只是间接佐证,却是个线索,我会去详查的。” 说了这句,范离稍一沉默,又问一句,“你来对我说这话,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你四姐的主意?” 他说罢向秦贞娘看一眼,却见秦贞娘面上不是焦急,而是疑惑,顿时明白过来:“你来找我,是你自己的主意,你全是为了你四姐。” 秦芬点点头,她并不否认这一点。 “可是,秦家与姜家的婚事已然作罢,你们这样,姜家也不会领你们的情。” “我们不是为了叫姜家领情,只是为着公道。” “这是你的心思,还是你四姐的心思?” “这是我的心思,可我敢替四姐担保,她必也是一样的心思。” 范离有一瞬间的语塞,随即又道:“你便这么信你四姐?你们虽是亲姐妹,可不是同胞所出啊。” 这话并无恶意,秦芬辨得清楚,她微微一笑,回头看一眼秦贞娘:“四姐的为人,我信得过。” 范离看着眼前的女子,见她满脸都是替姐姐骄傲的样子,心里一时不知是喜还是忧。他这辈子却从未尝过和庶兄和睦是什么滋味,沉默片刻,忽地瓮声瓮气说一句:“你从前对我,并不算客气,今日为了你姐姐,竟肯来找我?” 秦芬知道,求人便该有求人的态度,也要有技巧,于是毫不躲闪,坚定地应一句:“是的范大人,小女特来相求,便是相信,以皇上的英明和范大人的正直,必不会使好人蒙冤。” 范离也不过是酸溜溜地试探一句,不曾想秦芬一口就应下,还送得一顶高帽子,他好像大冷天进了暖房里,心里热腾腾的。 他原本觉得,这丫头从前对自己不假辞色,如今为了姐姐来寻自己,未免太前倨后恭了些;待这丫头毫不犹豫承认了是替姐姐出头,他又替这丫头起些心疼,这么傻乎乎地一心向着旁人,难道不怕被人给算计了? 再有,这丫头说一个“求”字,也未免太见外了,为着她,自己连锦衣卫的差事都争来了,这么一件顺水推舟的小事,难道还能不应她?自己待她的心思,她又不是不知道。 范离心里胡思乱想许多,久久不曾说话。 秦芬见范离神情再三变幻,便猜自己所说的是件极为难的事,想一想范离的处境,她不由得懊悔起来,她原只当这事对范离也是有益的,这才大着胆子相求,谁知却好似给人家添了麻烦。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范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