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陆续又有几个郡的官员来吊唁,侯岳便跟在自家老爷子后面做陪,然后捧了一大叠子的换联回院里,雪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飘了下来,落得侯岳一头一肩。 屋里烧了一个大大的火盆,一边的书桌上,小宝哥正写着字,只是他的耐心实在有限,写字写的龇牙咧嘴的,蝶儿在一旁帮他磨着墨,看着他那样子,便偷偷的对他做鬼脸,小宝哥教她的样子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便故做一本正经,一笔一画的在纸上写了起来,时不时又回头看了看自家妈妈和妹妹。 一边,小淘抱着小丑丫,一字一句的跟她对着话,小丑丫回应的很慢,这丫头虽然对别人的动作和话语反映慢,但并不表示她就笨,相反她很聪明,如今大了些,渐渐的知道了自己的短处,也开始本能的懂得利用一些先天优势,于是她总张着笑脸,眉眼弯弯的,这笑脸,绝对是大杀器,见到这样的笑脸,谁能不宠不爱不疼,于是,才回柳城一天的工夫,这小家伙收到的礼物足以把她自个儿淹没。 “你倒是清闲……”侯岳一进门,跺着脚上的雪水,今日陪那些个官员真累,由于李建成带兵打败了刘黑闼,于是这厮便效法李二的经略山东策略,大肆拉拢幽州一系的官员,比如说原来的罗艺,现在的李艺就投靠了李建成一系,于是这些人便总是有意没意的想把他往太子一边拉,侯岳初时还嗯嗯啊啊的应两句,后来便眼观鼻子鼻观心,由着自己老辣如姜的老爹去应付。 侯老爷子在一旁也瞧出问题来了,便将整理挽联的事交给他,侯岳这才得以脱身,大冬天的,背上居然出了丝丝冷汗。 “我是想帮忙啊,可家里的丧事细则由那姑母照应着,又有大嫂在后面管着,我这临时的插手进去,岂不是要让大嫂多想,干脆,我就乐的清闲,去陪陪二嫂,然后同小丑丫磨嘴皮子。”小淘起身,拿了块干汗巾,帮侯岳打去头上肩上的雪花,在龙阳,除了偶尔一次下过一会儿小雪珠外,基本上很难看到雪花,而这柳城却是冰天雪地的世界。 “也是。”侯岳点点头,他们半途回来,这事情早就有了章程,他们中途插手反而不好。 随即又道:“即然没事,那来帮我整理挽联,按官职,地位从大到小排。”侯岳将一大络子挽联放了下来,到出殡的时候,也是要按这个顺序来,可出不得一丝差错。 于是两夫妻忙了一个下午,才把这些挽联排好。 正月初十,正是出殡日。 送葬的队伍很长,那青羊道长在前面领着路,侯海的墓穴是由他开的,这道人自从那一年帮侯岳和小淘对八字,说二人合的八子乃是旺夫旺宅之命,后来,侯家虽然起起落落,但到如今,早已脱离了最初商人这个阶层,不说侯海和候岳,就是侯老爷子也有个五品老头之衔,已算得上是新兴的官宦,人人都说青羊道人道行高深,于是近年来他的业务量是直线上升,那钱也赚的盆满钵满的,青羊观更是整修一新,看上去气象万千,只是青羊道人近来却发富了,看着有些脑满肠肥,哪里还有半风仙骨。 一路吹吹打打,唱着挽歌直到侯家墓地,方柳儿哭的几欲昏死,小淘在边上紧紧的扶着她,生怕出一丝意外。 守墓人早已守候多时,侯海的墓穴就在侯夫人的右边,时辰一到,便入土归葬。 守墓人持节唱着: 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 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 魂气散何之?枯形寄空木。 娇儿索父啼,良友抚我哭。 得失不复知,是非安能觉! 千秋万岁后,谁知荣与辱。 但恨在世时,饮酒不得足。 …… 那声声听来,倒有一种对生死的洒脱。 所谓逝者长己矣,生者如斯夫。几天后。方柳儿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小淘每天都要花半天功夫去陪她,每每看到方柳儿在缝制小衣的时候,小淘便担心,方柳儿没日没夜缝着,男女各一套,如今已经缝到五岁时大小的衣服,小淘每每劝的时候,方柳儿总是淡淡的笑着,却总是岔开话题,说起跟在侯海身边驻守苇泽关时的情形,常说,侯海教她骑马,夕阳下,漫漫黄沙地,如亘古永恒。 不知为什么,小淘听到这些,总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于是便常常私下的叮嘱方柳儿的使女和婆子,让她们仔细的盯着二夫人,切不可有一丝的轻忽。 晚上,小淘同侯岳说起二嫂的反常,侯岳倒觉得小淘多想了:“我看二嫂平静多了,二哥刚去,唯有腹中的孩子是她的寄托,她天天缝制小衣也是正常,等时间长了,孩子生下来就没事了。” 可小淘这心里还是没底,有些慌慌的,嘀咕着:“就算是每日缝,但也不至于从小缝到大吧,那感觉倒象是怕自己以后不在孩子身边似的。” 侯岳想想也觉有些不对,就道:“那你多去陪陪她,多劝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