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水,放在踏板上,想要上手帮陆一鸣脱鞋。 他人还没蹲下去,肩背后突伸一只手,圈住他,将他往后带,紧挨着陆一鸣在床边坐下。 裴星缩着身体,绞紧衣服低着头,他感受着侧身隔着衣服传来的体温,原本涨红的脸,彻底熟透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水温还行,你也把脚放进来吧,晚了就冷了。” 陆一鸣见裴星一动不动,开口提醒。 “哦?哦,好的。” 小孩的动作缓慢,磨磨蹭蹭脱了袜子和鞋,一双白稚的脚丫暴露在空气中,与他面上的肤色相差甚远。 见陆一鸣的视线一直在他脚上,对方的脚明显缩了缩,他收回视线,原来哥儿也有这种讲究。 好不容易把脚伸进木桶,这人还蜷缩在一角,不敢有大动作,陆一鸣瞥了一眼小心翼翼的某人,把脚提出、擦干。 “要给你加点水吗?” 陆一鸣将擦脚布递给对方,顺便问了一嘴。 “不,不用。” 小孩抬起微红的脸小声回答。 一只手突然朝他伸过来,裴星下意识想避开,但最终没动,任由大手覆上额头,原本陆一鸣想伸进后背探一探温,突然想起这里男男有别,遂放弃。 看着这张愈发红热的脸,陆一鸣皱着眉头问:“你是不是发烧了?” “没,我没发丨骚!” 一记脑栗子敲在额头上,打断他的胡思乱想,陆一鸣无奈地说:“正常点。” 对方一双漆黑的眼睛在烛光中闪烁,陆一鸣愣了一秒,移开视线。 环视这昏暗的房间后,他岔开话题:“家里还有多少粮?” 强征之前的陆一鸣,没有意向考科举,他原本打算继续当农民,留在五河村这片地上,好侍奉父母。 他家七亩水田三亩旱田,天灾前,三亩水田种植水稻,两亩水田种植大白菜、番薯、玉米以及甘蔗,棉花和小麦各占一亩旱田,剩下两亩水田和一亩旱田租给村里,每年收利息就行。 倒不是他们家不想种,只是他们家着实人口稀少,干活没有人手,五河村就这么些人口,农忙时根本雇不到人。 饥荒和天灾这三年,除了三亩水稻和一亩小麦,其余的地都荒废了,种了活不了,活了收不了,都被人偷走了,饿都要饿死了,谁还管是不是自己家的。 这个朝代对行商禁制不严,去前线前,原身偶尔也会跟着陆父陆母去镇上摆摊,卖一些田里中的瓜果蔬菜,补贴家用。 照理来说,家里的积攒下来的钱和粮,不应该过得像现在这样贫苦才对。 “这三年的粮都会在秋收后被强征走了,家里省吃俭用还能支撑一个月。” 裴星想起今天上午的事情,发现陆一鸣对宋大娘的态度没有传闻中那样言听计从,尝试着开口。 “宋大娘说咱家粮多,”他觑了一眼陆一鸣,见对方没反应,才嘟着嘴巴继续说下去,“她带了镇上的衙役,强买强卖走家里的粮,给的银两还没饥荒前的一半。” “家里的粮被征走,我们只好去镇上买粮,粮商坐地起价,家里反而因为粮食花了不少银两。” “衙役没留粮?” “嗯。” 今年没有战事,可以缓一口气,主要是家里的银两所剩无几。 医馆补交三两银子,陆父不仅气急攻心,身上的亏损也不少,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