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身难保? 危如累卵? 何棚如此,卢允畴也是如此。 怎么这些文人不管名气大小,那个都一样,喜欢大言欺人呢? 李恪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心中难免有些好笑,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何棚那厮是为了博出位不惜一切手段,卢允畴成名已久,又无意向自己靠近,他需要大言欺人吗? 这么一来,事情就变得严重了,李恪心中警兆顿生,肃然问道: “以先生的为人,是不屑于大言诳人的,想来此事的确非同小可。只是孤心中依然存疑,这段时间以来不敢说宵衣旰食,但说是赤心为民,孤却可以厚颜受之。” “孤自问俯仰无愧于社稷百姓,从未有失德之处。不知到底是什么事,竟然让吾处境如此危急?” 李恪的话说的坦然,也说的诚恳,因为他的确问心无愧。 这么一番话如果是让雍帝的其他皇子来说,不是虚伪就是造作,但是放在李恪身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夸张。 而且李恪自己都不知道的是,他的作为其实并不是没有人看重,只是这些官员要么不在中枢,要么并未得志,所以才有这种太子贤德却无人追随的假象。 事实上,朝中无论内外,许多正直大臣都对太子的表现十分满意,尤其是李恪不避艰险,孤身西行,甚至还将人人谈之色变的瘟病真真正正的挡在了秦州以西。 只不过介于之前雍帝杀太子杀的太狠,杀那些太子的党羽更是毫不容情,让大家心中顾虑重重,这才让李恪时时都有形单影孤之叹。 朝中并不缺乏像卢允畴这样的有识之士,他们自然知道一个和世家牵连过甚的储君,对于大雍的将来弊大于利。 所以之前李恪才会在三兄弟中脱颖而出,其实在他身后,一直有些臣子在默默的付出,甚至是牺牲。 即便更多的人则选择了明哲保身,但并不妨碍他们在适当的时机,为太子提供一些急需的帮助。 卢允畴也是如此,若依他的性情,既然抛开了功名利禄,绝不会再往里面掺和半分。 但是太子的表现的确不俗,尤其让他满意的是,刚刚出题的时候,太子先问的是民生,而不是答案。 由小见大,卢允畴自问不会看错人,所以他才会出声示警。 对于李恪的追问,卢允畴并不意外,他起身之后走到何桂面前: “若有什么不明白的问题,尽可以来问我。” 这等于是默认了李恪之前所说的建议,决定留在秦州,这让何桂惊喜莫名。 不过他现在既是太子的伴读,又是太子的半个弟子,对于李恪的命运更为担忧,他刚想开口替太子问问清楚,丑老头的声音却轻飘飘的传来: “殿下的作为的确功在社稷,只是行事手段未免太过于重术轻道。一瓶‘北玄酒’搅的雍州世家天翻地覆,固然可以称之为妙手。只是……” “殿下还是自己派人,去问问如今雍并凉三州之地的粮价吧。” 这小老头还挺傲娇,一边走一边说,话说完了,人也走出了会客室,居然就这样异常潇洒的扬长而去。 “粮价?” 这房间里面的,不是太子就是世家族长,最低的也是世家子弟,一个个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肉食者”。 他们这些人都不会亲自出门去买东西,有些人甚至恨不得饭都要有人一口一口的喂他们吃才好。 市面上的粮食价格变动,他们这些人又怎么会知晓? 即便是李恪也在糊涂当中:“我又没有大规模的买粮食来酿酒,都是偷偷的买市面上的便宜劣酒来蒸馏的,怎么会影响到粮价?” 唯一一个有些触动的,也就是何桂。 卢允畴已经走远了,何桂有些不确定的开口说道: “殿下,据学生所知,自从陇西传出疫情开始,秦州府的粮价就一直在涨,月前学生入后备营之前,秦州府的粮价比之往年普遍贵了两成左右。” 这两成听起来不多,但是很多百姓果腹尚且困难,一下子去了两成的购买力,造成的恶果可想而知。 李恪再一想,心里突然打了个激灵,他也顾不得礼仪了,草草的将问对结束掉,急火火的来到后院,直奔左偏厢房。 刚到门前,李恪正要举手叩门,突然听到里面响起一个软糯的声音: “三十九,四十,四十一……” “嘻嘻,这钱真好赚了,这个月又比上个月多攒了几贯钱。” “这些秦州的商人,可真是好人啊……” 听到这些话,李恪脑子里顿时就“嗡”的一下,只觉得胸口一阵阵的发闷,整个人都因为激愤微微颤抖。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