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眼在此时说出来显得尤为陌生。家到底是山上那几间破屋,还是摆满鲜花的小楼,又或者是这个师兄在的武当山? 似乎每一处都能称之为家,又似乎每一处都差了些什么。 但想不通的事情就不想了,小和尚从来不会为难自己。干干脆脆喊了声师兄,换来一块温润清透的玉佩和个含着泪水的笑脸。 花满楼与陆小凤含笑看着,也觉得欣慰。 那个孤身人的小和尚,终于有除了小楼以外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陆小凤心情更复杂些,他是漂泊不定的浪子,他有很多很多可以睡觉的地方,却只有花满楼身边一个可以回的地方。此时看见那个从山里出来万事不懂的小和尚,从前含着眼泪说自己没有名字也没有家,终于有个可以理直气壮说出的归处。 并不是说小楼就不欢迎小和尚了,事实上花满楼永远不会拒绝小和尚。只是到底他们没有其他联系,哪像张三丰与小和尚天然密切相关? 欣慰确实是十分欣慰,但花满楼心里难免也有点难言的酸涩,就像看见幼崽终于自己能够捕猎而不得不把幼崽赶出家门的母亲,看见雏鸟独自飞行,总是高兴欣慰中夹杂着不被需要的难过。 终于认下了这个小师弟,张三丰连连喝了好几口茶水,才终于压下心中的情绪。 师父待他如同亲子般,他却没能在师父身边尽孝,如今能对师父留下的小师弟多加照拂,就好像回到当初他们师徒二人在藏经阁后相依为命一般。 小和尚心中奇怪,却不知道怎么表达,张了张口只问出一句:师父为什么他们都说师父早就圆寂了?师父明明没有死! 张三丰叹了口气,掩下眼里的沉痛:当年师父以己之力对抗强敌,又带着我与郭襄女侠逃避追杀,逃出少林后便有灯枯油尽之势。师父打坐夜,第二天一早就没了气息。无色禅师当时也尾随而来,本是为了替我们遮挡一二痕迹,却没想到又有强敌上门,无色禅师只好无奈回寺,其他弟子仍然在搜查我等踪迹。 然后呢?小和尚轻轻问道,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然后我背着师父尸身且战且退,只是我当时武艺不精,只会些粗浅功夫。打斗中师父尸身被人抢去,我几欲发狂,却仍旧双拳难敌四手。后来我与郭女侠联手,终于闯入阵中,他们却告诉我师父尸身不见了。我久寻无果之下心如死灰,与郭女侠同逃亡,然后流连于山水之间,终于有所领悟,却张三丰一生悔恨之事只这件,却生生折磨了他大半辈子。 无法护好师父尸身,是他无能;没能仔细确认师父生死,是他不孝。 小和尚静静听着,如今轻描淡写几句话放在当初还不知如何凶险,那少林阵法岂是好闯的?他不提自己如何九死一生,只说自己无能,却更让他们这些听众难受。 在场的都是见多识广之人,终于拼凑出来当年的真相。 觉远大师修习九阳真经,内力生生不息,也许当日并不是灯枯油尽,而只是陷入休眠。张三丰原本也是打算将师父尸身焚化,却因为被追杀没有时间,只能背着师父尸身且战且退。而少林弟子抢走尸身,自然是为了交差,所以他们不会焚化尸身,只能好好保存着。 但他们同时还在追杀张三丰二人,难免看管不周,也许觉远禅师醒来之后以为再无留恋之物,又或许在生死间参透大感悟,所以干脆离群索居,在山上孤身居住,也自得其乐。 至于后来为什么捡回个小和尚,又养到这么大,那就是后话了。 张三丰看着唇红齿白的小和尚,似乎能窥见那些平淡琐碎的日常,忍不住又再次心中感叹。 陆小凤见气氛沉闷,连忙出来打圆场:这次我也算沾了小和尚的便宜,以后远桥岂不是也要叫我声师叔? 宋远桥也带着笑意活跃气氛:我叫我们师叔,和你有什么关系?江湖规矩,各论各的。 陆小凤,你好过分,不要欺负我师侄。小和尚脸严肃认真,几乎想把长辈两个字刻在脸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当长辈呢!哪怕宋远桥的年龄可能是他的两三倍甚至三四倍,那也是他要保护的晚辈! 小和尚对宋远桥升起一股莫名的保护欲,连带着把武当山都扒拉到了自己的地盘里,以后这就是他罩着的地方了! 花满楼轻笑声:这可就错怪陆小凤了,他这么说是为了给师侄送礼物呢。 虽说花满楼一直看上去都是个正人君子,但偶尔他也会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比如现在,不过句话就认下了宋远桥这个师侄,还让陆小凤出面送礼,而他毫发无伤,还能在一旁看热闹。 有礼物?小和尚果然没听出来,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在哪呢?是要给师侄的吗?那我没有准备礼物可怎么办呢?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