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氏升起那么强烈的感受,意识到自己确实老了,以至于都出现了这样的恍惚错觉。 “那你有没有想过可能遇到的困难呢?” “当然。” 庄氏这么问了,卫卿珩反而还松了口气。 这说明她并不是随口问问,也不是冲着“问责”而来,只有真的在考虑这件事情的“可行性”了,她才会这么问,而没有一个人比她更有“经验”。 高祖没了,太宗走了,上官氏早逝…… 曾经想有所实践的人都不在了,他们也不会与他分享什么经验,只是前人的例子放在了这里。 太皇太妃庄氏是亲历者,唯一遗憾的是高祖叫燕云害了,走得太早,另外便是庄氏怀孕几次,孩子流得格外蹊跷。 但卫卿珩这么深谋远虑的人,走一步想了这么多步,不可能没有考虑到。 当卫卿珩把切实的如果长子没了要如何,如果一个孩子都没有会怎样,如果要过继怎么选择怎么操作……一系列的想法全都告诉这位长辈时,他心里也松快了不少。 这种话,他是不敢和戴玥姝说的。 女子性情要更软和一些,戴玥姝又是尤其情绪敏感的人,卫卿珩哪里敢和她讨论若是他们的孩子意外身故该怎么办这种问题。 当然,他心里隐约也意识到,他这是知道他的阿姝、他的皇后运道真的很好,他是悲观者,但她却是相当乐观的人,对自己和孩子都格外有信心。 太皇太妃一开始还专注听着,等后面皇帝越说越多,显得愈发不着调了,她就平复了下来。 手上仍然转着佛珠,耳朵里听着,但没怎么往心里去。 她估计是看不到那么久远了,但好在此时皇帝的心情是做不得假的,他有心理准备就好,不至于像是当年太宗与上官氏一般,被残酷的现实打了个措手不及,最终叫太宗手出昏招。 不过庄氏也说不清楚,那盛宠多年的贵妃杨氏、如今的贵太妃是如何走进了皇帝的心里,她那番情谊做不得假,庄氏也不相信太宗没有感觉,他只是默认了罢了。 只是现在,太宗已逝,人都是要往好里说的。 帝后两个都葬在了丰陵里,加上继位的新帝卫卿珩是先皇后上官氏的嫡子,现在舆论要讨论上官氏与先帝是真爱,那他们就必然是真的相爱,至死不渝,贵妃杨氏只能是那个插足者,是勾引了皇帝的人,错全在她。 说了很长时间,卫卿珩连喝了两杯茶,两个人说话的时间也超过了原定下的一个时辰。 庄氏小抿了一口麦茶,这是康成太庙那边出产的山丘茶,天生自带一股苦味,以前她不习惯,也不喜欢,但喝的时间长了,又是自己亲自侍弄过的,也就无所谓好不好了,都一样喝着,平时招待亲近之人也用的是这个。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她点点头,“只希望你能一直坚守诺言,不叫过去的发生过的一些不幸重新出现。” “子璟明白。”卫卿珩道,“朕欲效法的正是高祖与您,朕之父皇与母后……唉……” “你心里有数就好。”庄氏回他,“宗室这里,若是有烦扰过来的,你尽可用我的名头,我虽然不是什么尊贵的人,但好歹辈分在这里,宗亲里头再没有比我更高一层级的了。” 卫卿珩点点头,一口应下,并郑重表示了对太皇太妃的感谢,同时也受领了她对戴玥姝的关切。 想起什么,他补充着说道。 “……但不遣散后宫,不太合适。”他道,“规矩是画在了人心里的,外物更多是做给旁人看。” “是这样的。”出乎意料的,庄氏表示了赞成,并亲自告诉了他一个真相,尽管卫卿珩心里也已经揣测到了,他十分有数。 “当年高祖提出来,更多是为了威胁燕云,是为了让世家知道,你们不想我如意,那大家便一起不要过日子了,谁都过不着好。” “不过,还有一个原因是,先把事情拉到了极端,把谈判的最差条件摆出来了,这样才能有商有量地把线提上去,两边通融地把事情办妥。本质上是为了拉下当时的皇后燕氏,而没有为难其他女人的意思。” 确是如此。 当时高祖后宫里的人其实也并不多,都是登基之后各种原因送进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