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看得开心,淡淡道:“你还想知道什么,问吧。” 扶玉秋微微一呆,担心活阎罗再憋个大的打算搞他,一时不敢开口。 仙尊笑着道:“骂人的时候倒是有胆子,现在怎么耷拉叶子了?” 一棵草,哪能容忍得了别人骂他“耷拉叶子”,扶玉秋当即胆大包天地抬头瞪他一眼。 “看来这疯子并不在意自己当着面骂他。”他哼唧一声,心道,“不问白不问。” 扶玉秋将嘴里叼的金翎扔在地上,仰着头啾啾:“现在下界是什么年份?” 仙尊“嗯?”了一声,大概没料到他竟是问这个。 只是仙尊常年在九重天,很少下界,便偏头问云收:“下界什么年?” 云收经常下界布雨:“下界为仙盟纪年,七十三个春秋。” 扶玉秋估摸着算了算,眼睛猛地瞪大。 仙盟七十三年? 当年他从闻幽谷出去时,好像是五十几个春秋。 扶玉秋有些恍惚茫然。 从他灵丹自爆后,明明只是感觉睡了一觉,下界…… 竟是过去了二十多年吗? 怪不得他对人的身体掌控不熟悉; 本该不死也去半条命的凤北河也活蹦乱跳。 二十年…… 这么多年过去,闻幽谷如何了? 在凡界的兄长、弟弟又是何种模样? 三人是同在一根木头上生出根系来的,自发芽时便根系交缠,彼此神魂都有印记。 他当年魂飞魄散,其他两人肯定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扶玉秋呆愣在原地,有些不敢想他们当时到底如何悲伤欲绝。 仙尊看到刚才还活蹦乱跳放呲花的白雀像是被霜打了似的,直接蔫得好似要卷叶子,试探地伸出手轻轻戳了戳他眉心红翎。 扶玉秋置若罔闻。 从重生后他心口就像是堵着一口气,想要发泄却一直发不出来,此时知晓“二十多年”后,更是憋得他眼眶酸涩,浑身都在微微发抖。 仙尊见他神色越来越不对,微微蹙眉,伸手将他捧在掌心。 但这时,白雀体内灵力一阵激荡,用来稳固白雀原形的凤凰灵力猛地一散。 呆滞的白雀身上闪出一道白光,而后巴掌大的身形陡然拉伸。 仙尊只觉得身上一重,还未反应过来白雀便化为纤瘦的人形,白衣白发翻飞,像是雪似的飘然落下。 仙尊:“……” 仙尊稳稳接住扶玉秋,连身子都没摇晃。 因刚才的姿势,扶玉秋刚好坐在仙尊膝上。 他身形太纤细,小腿垂下就算绷紧足背也点不到地,一头白发如流水般铺了满背,垂曳到地面的云雾中。 仙尊知晓白雀有多厌恶人形,正打算将一道灵力再打入他内府,却感觉膝上的少年微微发起抖来。 相比较上次变成人形的骂骂咧咧,这次的扶玉秋倒是反常的安静。 他微微垂着头,披散的长发从耳边垂落,遮挡住大半脸庞,显得乖巧宁静又昳丽脆弱。 突然,几滴水从扶玉秋下巴滑落,啪嗒落在轻薄的衣服上。 仙尊一愣。 扶玉秋正在垂着头安安静静地掉着眼泪。 这次的眼泪并不是前几次那样气出来的,他哭得安静又隐忍,总是上扬的眉梢罕见地垂下来,显得越发难过悲伤。 扶玉秋感觉心口似乎要炸开了。 被囚在沙芥中整整七日不见水、灵力的痛苦;被信任之人夺取灵丹的怨恨;重生到鸟壳子上的无可奈何…… 以及受制于人、时刻要警惕害怕又要惨死的恐惧。 这情绪积攒了太久、太多,乍一爆发出来,扶玉秋根本控制不住本就脆弱的泪腺,眼泪悄无声息浸湿脸庞。 扶玉秋浑浑噩噩地想:“我明明只是……想救人,不求知恩感谢,为什么他们却都要以怨报德?” 世人都言幽草、白雀等灵物是天道恩宠之物,可扶玉秋却总觉得自己好似是来历苦劫的,明明什么错事都没做过,却要遭受这般痛苦。 “天道根本不喜欢我。”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