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转移话题的意味实在太明显, 以至于到了生硬的地步。秦纵听着,眉尖拢起。 有三分理智,让他从善如流地接着裴钦的话说下去。两人方才的对答,已经偏向一个颇危险的地段。但是, 秦纵开口时,说的仍然是:“莫说这些——你什么意思?” 裴钦心中一颤。 哪怕秦纵不额外指明,他们之间, 也没有一个会误解秦纵的问题。 女郎、立她为后、比我要好。 裴钦嗓音发涩,说:“并无什么意思。” 秦纵嗓音抬高,叫道:“裴钦!” 裴钦:“……” 他不言,侧过头去,神色中隐约透出隐忍。袖摆之下,秦纵看不到的地方,手缓缓握成拳头。 不过,哪怕不见后面那等细节,秦纵依然从他眼中看出抗拒。 秦纵眼睛微微眯起,出乎意料地,竟问他:“你现在就要走?” 裴钦一震,蓦地抬头,回答:“不。” 他难以置信,想:秦纵这么说,莫非是想让我走? 不、不—— 秦纵不轻不重,问他:“为什么?” 裴钦本能回答:“朝局未定。” 秦纵替他总结:“你忧心我?” 裴钦舔了舔嘴唇,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但还是回答:“自然。” 秦纵进一步问:“为什么?” 裴钦痛苦,无言相对,只能唤出一声:“陛下。” 秦纵面色微微难看,问:“因为我是皇帝?” 裴钦停顿片刻,到底回答:“不是。” 秦纵嗓音放轻,话音里多了些循循善诱的意味,说:“那是因为?” 裴钦深呼吸,总算彻底放下笔,抄起杯中茶水,喝了一口。 原本是一个要让自己短暂分心的动作。但秦纵能摆到身边的茶,哪怕并非观澜所赠,也日日与观澜给他的那些沾染了灵气的产业放在一起。天长日久,同样被灵气浸染。 换言之,一口下去,他非但没法分心,反倒意识更加清晰。 放下杯子,裴钦静默良久。期间,秦纵并未催促。 他耐心地看这裴钦,耐心地等裴钦决断。 那层窗户纸更薄了,无论是谁,朝上面吹一口气,它就会破。 这种情形中,裴钦带着几分恍惚,几分无可奈何,回答:“因为你是秦纵。” 秦纵忍不住要笑,但他还是克制住。案下,快速地、轻轻地抚了一下乌金刀的刀鞘。 他问裴钦:“我是秦纵,有何不同?” 裴钦说:“你我是至交好友。” 秦纵眼睛眨动一下,说:“既是好友,便不该有所隐瞒。” 裴钦不言,秦纵看他,嗓音再有变化。 清晰地、不容回避地问他:“裴钦,你告诉我,那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话音落下,他在裴钦面上看到挣扎。 这种时候,秦纵稍稍往上添一把柴,再说一句:“说是‘好友’,却对我有所隐瞒——” 裴钦终于道:“当日殷玄强令你入宫,你恨他至此。如今我若实话实说,又与殷玄有什么两样?!” 他心绪起伏太大,讲话的同时,手按在案上,竟然将方才的茶杯一并碰倒在地。 茶杯破碎的“咔嚓”声传来时,裴钦愣住,低头怔怔看着破碎的瓷片。 好像有什么东西随之一起碎掉。他与秦纵之间的信任、默契,在这一刻,多了同样清晰的裂纹。 这个念头,让裴钦难以承受。 他闭了闭眼睛,留下一句“我让人来收拾”,便起身,往外走去。 裴钦心情郁郁,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为什么要妒忌一个话本中的角色?又要将自己与殷玄相较? ——自然是因为,他对秦纵,有着女将军对将军、殷玄对秦纵一般的心思。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