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别走啊,留下吃顿饭……”付敬才急忙转身挽留,但约是立刻想到自己也做不出什么像样的饭,又说,“咱们出去吃一顿,你第一次带女朋友回来,我怎么也要请姑娘吃顿饭的。” 付河没回话,付敬才便将这当成了默认。他急匆匆到电视柜上拿起手机,说要定馆子,翻了两页电话本后又想起水还没倒:“哎呦,看我,一高兴什么都忘了,我先给你们倒水,喝茶还是白水?” 他一直看着付河,付河的视线却没再往他那里去。路西加不想气氛太尴尬,主动说:“白水就好了,谢谢叔叔。” “好,等等啊,我去给你们洗个杯子。” 付敬才说着就要往厨房走,一直坐在一旁的付河忽然起身,说:“我来吧。” 付河径自朝着角落里一个低矮的柜子走去,付敬才明显怔了怔,随后赶紧折回,追了几步:“不用,小河,你坐着,杯子早就不放那了……” 他的话和脚步一样匆忙急促,只是再急的话也没能拦住付河的动作。付敬才的话音刚落,付河就已经蹲下身,将那个矮柜打开。 像是影片中突然插入了一个静音的慢放镜头,有那么一秒钟,周遭似乎安静到了极点,紧接着,便是一片巨响,像是一座山脉轰然坍塌,无数碎石滚落,击在地砖上。 是麻将。 路西加的呼吸一滞,放在腿上的手一下子收紧。因为付河背对着她,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看到他握着柜子扶手的手上,正在逐渐暴起的青筋。 耳边被方才那声震得嗡嗡作响,路西加好像又听到了付河方才在门前说的那句话——我希望他是真的改了。 付河将这个姿势保持了很久,然后忽然低头,用一只手捡起了地上的两块麻将。他将两块麻将放在一起,揉搓了两下,又张开手掌,任他们落在地上。 麻将块弹了两下,停住。 付敬才超前凑了一步,张口似要解释,付河却突然伸手,一把将麻将布整块掀出。 路西加被他的动作吓得颤了下肩膀,然后紧紧咬住嘴唇。 “戒不掉,是吧?” 付河说着,从柜子里拿起了什么东西,起了身。路西加终于看到了他脸上的神情,是和他的声音一样的木然。 “没了这玩意,你是会没命吗?” 哑了半天,付敬才才终于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语言,着急地解释:“小河,你别生气,我没有赌,我就是跟朋友玩玩,当乐子,你看,我们玩的都是几十几十的。” “几十几十的……”付河点着头,忽然笑了。 路西加看得清楚,他的嘴角是颤的,下颌也在不受控制地抖,极力克制的情绪已经塞满了眼眶。 他明明在笑,眼底的泪水却更加真切。 像是知道付河不会相信,付敬才明显变得急躁,他胡乱抓了把自己的头发,眉头也不耐烦地皱起:“真的只是玩玩,我没有赌啊!” “当年,你不也是这么开始的吗?几十,几百,几万,几十万,几百万……” 在儿子的女朋友面前被这样连续质问,付敬才打心里觉得没脸面,他并没有回答付河的问题,而是忽将声音提高了一大截,梗着脖子争辩:“我就是自己待着无聊,那我还不能约几个朋友聊聊天?你这孩子能不能别这么小题大做啊!” 付河看着他没说话,过了好半天,举起手里那一叠钱,朝付敬才抖了抖,用不大的声音问他:“你还记得清,我给你还债还了多少年吗?” 付敬才顿时没了刚才的气焰,将视线挪开,没吱声。 有细微的声响,是付河不住抖的手带得那一叠钱在颤。 路西加再看不得付河这样,她站起来,心疼地想要走到他身边,带他离开这。但付河接下来的两个字,却让她没能迈出步子。 “十年……”付河停了一会儿,又用更轻的声音重复,“十年……” 情绪终于像是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付河将那一叠钱狠狠甩到付敬才身上,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赔了我的十年!” 这是路西加第一次听到付河这样声嘶力竭的声音,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钱打在人的身上,可以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可以带给人这么大的痛苦。 路西加呆呆地看着付河,一直忍着的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滚了下来。 哭泣中,她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却见付河朝她看了一眼,然后快步走了过来。 她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付河牵住手,带到了一旁一直紧闭房门的一间卧室里。 卧室里空荡荡的,付河进门以后先将衣柜打开看了一个遍,确认没有人,才拉着路西加坐到椅子上。 路西加仰头看他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