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珏静默了片刻,缓笑道:“人事已尽,如今是听天命的时候,侯爷半生多舛,此刻或许能有些好运道罢。” 这样的事情,没谁能夸下海口,说十拿九稳,一定没事。 于是也只能说,他已经苦了这么多年了,老天爷这一次大约会垂怜他一次的吧。 的确,此刻在这府里的人,都是他的牵挂,是他的拖累,是他会被人轻易握住的把柄,他们做不了太多别的事情,于是便就只好安生地等待着罢。 徐颂宁又点一次头:“我知道了,麻烦周先生了——阿清怎么样了?” 周珏的从容不迫裂了个痕,无可奈何地笑了:“她很好,多谢夫人关心。” “劳烦您帮我照顾好她。” 徐颂宁抿着唇,露出一点平和的笑。 两个人的谈话就这么结束,周珏去为她和阿清熬煮汤药,留下徐颂宁一个人继续发呆。 她并不很困,也做不下去许多事情,最后拿了一本佛经,跪在佛前。 徐颂宁从不信神佛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可到了此时此刻,却又有一些侥幸,希望老天能垂怜。 一切的转机发生在这日午后。 徐颂宁的佛经念到第十三遍的时候,云朗满面惊惶地冲进来:“姑娘,外头有人来传话,说沈家起火了。” “哗啦——” 徐颂宁的姿势没动,手里捻过的佛珠落了一地,听云朗继续道:“咱们府里的人去就近望火楼里看了看,沈家的位置的确冒了浓烟。” 旧日的梦魇与当下交织在下一起,徐颂宁仰头去看,菩萨低眉,满面慈悲,正温和地注视着她。 隔了许久,她抿一抿唇。 “我晓得了。” 她身子没动,依旧执拗地跪在那里,虔诚地仰望那尊慈眉善目的佛像。 “去把来传话的那个人扣下,单独关着,叫人守好院门、围墙和一些边边角角。”徐颂宁声音平稳地分析,可云朗跟了她这么多年,轻而易举地就看见了她轻颤的指尖。 “是。” 不出徐颂宁所料的,门外街巷里很快就想起了嘈乱的厮杀声,扰了佛前的一片清净,徐颂宁彼时正低眉一点点把散落的佛珠串起来,猝不及防的,烛火轻轻一摆。 她仰着头,呼吸有片刻的急促,念罢最后一声佛,掸一掸衣摆,站起身来。 虽然近深夜,但外头很光亮,火把照着幽深的天际,许多人熙熙攘攘地站在外头,人声嘈杂。 云朗过来,握住她的手。 徐颂宁摸一摸小姑娘汗湿的掌心,温和地安慰她:“别怕。” 她在这样的关头显得格外沉静,满府杂乱的人心也因为看到女主人的从容淡定而得到安抚,徐颂宁叫人清点了府里的小厮护卫,分别派去各处巡逻,以防不测。 周珏才从阿清身边回来,一眼看见徐颂宁:“夫人没有去沈家?” 徐颂宁摇摇头。 “他说了要我留在这里。” 周珏颔首。 外头的动静到了半夜才歇,倒也有试图冲进这府里来的,悉数被打晕了绑起来,扔在柴房里关押着了。 徐颂宁在这样的时候显现出铁腕,凡是偷懒耍滑的,半点不徇私,一概重罚,满府都被震慑着,比平时更见勤勉。 徐颂宁脊背紧绷着,直到外头的呼喊声停歇,人才猛地一软,几乎栽倒在软榻上。 手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