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着,况乎他? 然而他神色平静,甚至很轻松,仿佛天生觉察不到疼一样。 可这世间,哪有人不怕疼呢? 半晌,徐颂宁轻轻问:“侯爷有什么恨你恨得牙痒的仇人么?” 薛愈愣了愣,偏过头看她一眼,很诚恳地道:“很多,你想问哪一个?” 徐颂宁:…… “侯爷为什么救下阿清?” 薛愈唇边带着笑,指尖在她眼皮子底下的桌面上轻扣了两下:“我没救下她,我只是叫她晚些死而已。” 徐颂宁略一滞,想起阿清的话,静静看这人嘴硬模样。 晨光熹微,这人眉梢眼角沐浴在这晨光下头,温和地看着她,轻轻整一整破碎的袖口:“我说过了的罢,我并没那样多的良心。徐姑娘听闻过我在外头的名声么?” 虽然听过,但怎么也不好正主跟前说道起,徐颂宁才要摇头,薛愈笑一声:“没事的,我听过。要我一一讲给你听吗?” 他语气平淡,动作斯文,仿佛要念一卷书给她听。意思却明确得很,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别招惹他了。 徐颂宁有些无可奈何地笑笑。 是她要招惹的么? 两个人相对缄默片刻,徐颂宁偏过头去:“侯爷近日注意安全,夜间也警醒些。” 薛愈:? 他似笑非笑挑起半边眉毛,看向徐颂宁。 后者脸上温和带笑,眉梢眼角柔顺地垂着,乖巧宽厚,虽然荆钗布裙,却也叫人眼前一亮。白净的颈子微微低垂,弯出秀气的弧度,薛愈恍惚想起躺在床上时候,被她小心翼翼捏住手指时候,所触及的温热的掌心。 他咳一声。 来送东西的人很快便到了,见到薛愈和徐颂宁很是欢喜:“因侯爷吩咐过,无事不许惊扰两位姑娘,所以搜寻时候也刻意避开了这里。” 薛愈轻咳一声。 这大约也算是自己挖坑自己跳了。 前者对此无知无觉,挑几件紧要的禀报给了薛愈:“只说侯爷旧疾复发,其余的并没声张,陛下那里也瞒着,还吩咐人去府上看了您。徐姑娘的继母与两个妹妹都被咱们的人暂且护在了净尘寺,一时还没敢让她们出门,徐姑娘失踪的事情,也没叫人传出去……” “六皇子呢?” “呃……”来人看一眼徐颂宁,抿着唇纠结半晌:“并没伤到什么要害,只是被吓了一跳,失血也不少,如今还昏迷着呢,因事情还没清楚,所以让太医说了轻易不好动弹,也还在净尘寺,没送回宫去。” 薛愈点点头。 “陛下送他来此,是想他六根清净清净,如今看来,有那三千烦恼丝在,总归还是不清净的。” 他语气平淡温和,敲一敲桌子:“去办罢。” 事已至此,旁的也没什么好说的,徐颂宁和薛愈随着这人一同出了山。 临行时候,阿漾被阿清搀着下来送他们两个人,阿清眼红红的,嘴边带着笑,阿漾摇摇晃晃站在风里,笑得温柔。 徐颂宁回顾两次,终于还是转身离开了。 徐颂宁和薛愈失踪的事情并没惊动普罗大众,倒是另一件事情炸响了京城的舆论。 六皇子深更半夜忽而疯狂,拎着把刀开始削自己头发,说是要遁入空门,被人拦下时候已然成了个半秃,半边脑壳儿锃光瓦亮,并且试图把另一边也削了。 最后被侍卫敲晕了才成功制止他。 据太医诊断,是他头发里寄生了虫子,咬得他头皮发痒,神智也有些不清省,又在方丈跟前狠狠听了几天佛训,故而才如斯发狂。 皇帝先是气得大发一顿脾气,扬言真让他出家当和尚算了,发完了又觉得实在丢不起这个人,吩咐薛愈道:“算了,把人弄回来吧。” 谁料回程路上,六皇子所乘马车的车轴断裂了,把他连人带车摔下山路去,再爬起来时候摔断了三根骨头。 “我记得你这伤,便是探望完他后,不小心摔到的?”皇帝指着薛愈手臂,他原本准备见一见这位儿子,亲自训斥上几句,听了他这番经历,到底年纪大了,也不免疑神疑鬼他是招惹上什么邪祟了:“你把那个害他染病的女人……” 害他…… 分明是他自己招惹上了人家,如今却叫帝王嘴一张篡改成了有人要害他,当真“可怜天下父母心”。 薛愈心里冷笑,神色平淡:“是,按陛下吩咐,把人处理了。” 皇帝本来也没这么喜欢六皇子,思虑再三,还是觉得人晦气,吩咐薛愈:“秉清,你去替朕骂他一顿,朕不去了,再叫他在府中禁足半年,叫金吾卫去守着,不许他出来,我便不信,还收不住他这脾气?” 薛愈答应了,帝王又关怀了他几句,赐下了些补品,照例催过几句婚,捻着胡须笑道:“听皇后说,你姐姐上次相中一个很不错的姑娘,只是人家这两日病了,不然就让你见一见,是沈正峙的外孙女,叫徐什么来着……”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