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当最真诚,又何须来找我们?” …… 洛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眼中含泪,为洛芯不平,她觉得可笑、讽刺。 看,道理他们都懂,只是伤不在他们身上,他们无法感同身受,等刀尖对准了他们,他们依旧可以找回理智,为自己的权益据理力争。 “哪儿有什么媚术惑人?瞧瞧你们的嘴脸,分明是自甘堕落!”林念箐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这些人为了谢大夫人,要将洛湘的心挖出,如今又是他们反口,将一切都推出去。 阿箬早已知悉云城全貌,说实在的,她突然不太想帮助洛湘放洛芯自由了,或许洛芯的怨恨终有一日能蔓延整座云城,将曾经迫害过她的人都杀死,这些人……也不配活在世上。 阿箬心里恶毒地想,就这样撒手走人好了,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蓝死了,她还要找个僻静的地方安置寒熄,等待神明苏醒。 后退半步的脚突然顿住,阿箬脸上嘲讽的笑容尚未收起,便瞧见人群尽头里,一些探头探脑好奇又害怕的小孩儿在长巷角里露出了半张脸来。他们的爹娘就在人群中,露着丑恶的嘴脸,喊打喊杀,而他们躲藏于阴影之下,若无人管教,早有一天将自己爹娘的模样,学了个极致。 未必是人之初,性本善,但可以人之初,性本善。 阿箬深吸一口气,将目光从那些幼童的身上收回,她想起了许多过往,想起当年的白一,还有自己,她想起了她在寒熄眼里的模样,大约也如现在她眼里的这些孩童。 可以救的,伸手便能救了,哪怕当年的人吃人的世道已经缭乱不堪,哪怕如今的云城人人如恶魔野兽,但……何不伸手? “洛湘姑娘,我们去找洛芯吧。”阿箬道。 洛湘闻言,连连点头,提起姐姐,她的心思也不在这些恶心的人身上。她连忙从祭台上跳下,踩在阿箬垫起的结界上,扑进了林念箐的怀里。 易大师的阵法未解,这满街成百上千人也无法逃离,他们虽担心阿箬等人去破坏慈恩圣女像,放出恶鬼,可不论如何挣扎,也逃不出这灵力阵法的束缚。 阿箬随着洛湘走了几步,忽而想起了什么,回头朝浑身被血渗透,傻愣愣站在人群阵法外的谢随看去一眼。 “你不去吗?”阿箬问他。 谢随怔了怔,似是从浑噩中惊醒,他听声辩位,面朝阿箬的方向,露出一抹惨白的笑:“嗯,她、她不会想要见我的。” 阿箬垂眸,片刻后再抬头看向谢随,眼神中闪过些许震撼,她望着谢随那双被挖了的眼,被线缝住的眼眶显示不出半分情绪,可他垂在身侧不停颤抖的猩红双手却暴露了他的内心。 阿箬轻声道:“或许她已经释怀了?” 谢随脸上的笑容一僵,他微歪头,有些疑惑,随后又想明白了,他道:“嗯,那就最好不过……” 阿箬抿嘴,眉心轻蹙,转身前忍了半晌,没忍住对着长街尽头巷子里几个小孩儿怒吼道:“不许围观!否则我让易大师将你们都送上祭台!” 反正易大师的恶名不少这一个,那些小孩儿从小在云城长大,自然知道易大师的本事,也惧怕易大师,一听阿箬这话,连忙扭头跑开了。 见人都跑走了,阿箬才捏紧双手,她觉得心里忐忑,手里空空,也不知自己此番作为是对是错,便只能习惯性地往身后摸去,她想摸一摸寒熄的衣摆,却意外碰到了他的手。 柔软的,温暖的。 阿箬一颤,撞着胆子,轻轻勾住了寒熄的一根手指。她没回头,只对洛湘和林念箐道:“走吧。” 他们从街巷穿过,一条小巷如长廊隧道,尽头阳光夺目。洛湘对云城熟悉,拉着林念箐走在前头,阿箬跟在后面,似是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轻飘飘的话,又像是幻觉。 那是谢随的声音,就像恢复了他当年尚未疯魔前,斯文儒雅的声调。 ——多谢,阿箬姑娘。 阿箬走出了巷子,步入阳光之下,一路没敢乱想,只抓着寒熄的手指,心头噗通噗通地跳,她任性地想,寒熄没有甩开她的手,就是不怪她的。 反正她只是恐吓了一群小孩儿,只是……把谢随留在了原地。 八面朱红色的围墙里,怨恨之气还在拼命往外蔓延,阿箬往年超度旁的恶鬼,也念过一些往生咒语,可这回,她不打算强行在云城送洛芯离开。 洛芯都已经死了十年了,她的魂魄日日夜夜被锁在这堵围墙之中,总不能让她意识消散前,最后见到的还是造成她痛苦根源的云城。 洛湘肩上的魂火,是洛芯为她点燃的,洛芯走进围墙里,洛湘的怨恨便消散了许多。她大约也是怕自己这些鬼咒之气误伤了至亲妹妹,难得寻回了些许理智,不再传来崩溃尖利的鬼嚎。 慈恩圣女像依旧洁白无瑕,蔚蓝天空上仅有两朵白云,太阳正处其中,金色的暖光照耀在圣女像周围,清玉台上铺满了污浊,洛芯却从未有过一刻这般期待解脱。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