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道:“以后你的名字叫陈月芽儿,你唤我娘,唤我儿礼哥,” 我点点头唤了一声:“娘。” 陈家村的日子比逃荒要好过的多,娘和陈友礼天生就比寻常人有力气,他们种地、打猎,家中吃的不好,却也很少会饿着。 我在十四岁时来了月事,也在那一年嫁给了比我大三岁的陈友礼,成亲不成亲对我来说好像没什么不同,因为这里早就是我的家。 礼哥平日话不多,成亲之后好似也没什么改变,日子还是那般一天天的过,我每天做活、侍奉娘和礼哥,出去采野菜,忙忙碌碌。 如果就这样下去,我会觉得也算不错,可惜又兴起了战事,村子里的男子都躲了出去,生怕被人抓走送入军中。 礼哥也不例外,被娘撵进了山中。 礼哥走了,家中少了人干活,剩下了我与娘苦苦支撑,重担还是将我的肩膀压垮了,淋了一场雨后,我病倒在床。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娘喂我吃食。 村子才被强征了赋税,那些人搜刮了村子里的米粮,浩浩荡荡地离开,从始到终村子里的人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的人马。 我闭着嘴不肯吃。 娘却在我耳边道:“家中剩下我们娘俩,你没了,我也活不成,礼哥走的时候说了,我们得都活着,否则他躲进山中又有何用?” 家里剩下的一半口粮进了我的肚子,我终于又活下来,可是身子依旧单薄。 冬日格外难熬,冷风灌入屋子里,冻得睡不着,村子里许多人靠着吃瓷土过活,吃的多了,人就会被活活地涨死。 我也偷偷藏了瓷土在腰上,若是哪日熬不下去了,就将瓷土吃了,饱着肚子总比饿着肚子上路要好。 在最冷的那几日,我几乎都是睁着眼睛,生怕自己冻死在冬夜里。 腊月的一天,迷迷糊糊中,我感觉到了一阵温暖,仿佛屋子中升起了炭盆,周身都是暖洋洋的。 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有人,那是走了许久的礼哥。再次见面是这样的安静,两个人都没有出声,礼哥抬起手将一块东西塞进我的嘴中,那是一块晒好的肉干。 我吃着肉干,礼哥紧紧地抱住我,那冬日忽然变得温暖起来。 礼哥悄悄的回来,悄悄的离开,他走了之后,我发现腰间的瓷土不见了,换成了一串铜钱。 我默默地掉了眼泪。 从那之后礼哥隔些时候就会回来,会送些吃食和银钱,娘和我都没有问礼哥这些东西是怎么得来的。 礼哥在外做什么我不问,因为那不重要。 只要他不丢下我,我就没什么可去思量的,我只记得他默默地将肉干塞入我嘴中,拿走我绑在腰上的瓷土。 我藏在腰上最重要的东西,从此之后不是瓷土,而是那串铜钱,也是他留给我的牵挂。 又过了一年,知县得了消息,村子里的男丁藏匿在周围山中,于是带着人四处抓人,我害怕的整日不敢合眼,直到发现被抓的人中没有礼哥,又从衙差口中知晓有人杀了衙差,带着几个村民一起逃走了。 我希望那是礼哥。 被抓走的村民都入了军营,再也没能回来,礼哥只要能活着就好,即便再也无法见面。 又过了一年,礼哥依旧没回来,但有个“流民”路过我家,留下了两串银钱和几句口信。 礼哥杀了衙差之后,与一同逃走的人一起入山做了山匪,他们不抢贫苦百姓,整日与富户和府衙周旋,他生死难料,不愿牵连我们,若是将来能再见天日,定会回来寻我们。 又一年,娘生了重病,临去之前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我知晓娘牵挂礼哥。 “我去寻他,”我说,“您走了,我就去,我不怕,我说过只要你们不丢下我。” 娘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我将娘身上的衣裙撕下一块放入腰间,家里的糠皮捏成饼子揣在怀里,我就这样上路了。 不管礼哥将来如何,我都与他在一处。 只要他不丢下我,我也不会丢下他。 那一年我找着了礼哥,与他一起做了山匪,直到杨将军父子从前朝人手中拿到了这几州之地。 杨小将军放了我们,让我们回乡种地,做回农户。 后来杨小将军做了广阳王,我与礼哥也生下了儿子敬哥儿。 仿佛从此之后一切都会平安顺遂。 直到有一日,前朝余孽再次攻入属地。 礼哥看着我:“还记得在山中那几年吗?后不后悔?” 我摇头。 礼哥道:“我如今要做一件事,可能比那时候还要危险,你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