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平凡向来没心没肺,但这会儿却极为谨慎地掩唇低语:“应该是触景生情,想起我大师伯了。” 说完,他立马又垂手做乖巧状,显然是怕打搅到无心。 大师伯?——吴忧! 谢云曦迟疑了一会儿,随即立马禁声,乖巧站好。 桂树旁,几人静立许久。树上残留的桂花星星点点散落,空气中有幽幽清香,平和安宁。 半晌,无心收回视线,抬手接起空中飞舞的几朵桂花,笼在手心,有些出神地问道:“你可知,当年老朽为何如此怨恨吴家?甚至不惜背负一生污名,都要叛离?” “啊?” 话题来得太突然,谢云曦迟疑了一下,方才做出反应,张了张嘴正想要开口。 然而,不待他说话,无心便已径直说了起来。 “其实,当年啊,我兄长已吃了整整十日的药,只要再五天,可他们却不愿再坚持,后来我厚着脸,向其他氏族亲友求药,呵——” 又一声冷笑,“可惜,愿赠药的也不过我兄长的几位好友,其中一位便是你谢家的那位老太爷,南齐谢良。” 谢云曦本能唤了声:“二爷爷!”。 而说到谢良,无心似乎心情好了许多,“你这位二爷爷啊,其实我同他不熟,只常听兄长夸赞他。” “那时候,我去谢家求他,本也没什么奢望,毕竟不常往来。但不曾想,最后,竟是他这么个泛泛之交给了整整数十株人参。” 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数十株人参还是谢良爬了他老爹的书房,瞒着家人偷拿出来的。 为这事,谢良还被罚跪了一夜的祠堂。 “你二爷爷,是个好人。因那几株人参和其他几位友人赠的药,我兄长后来又撑了三日,脸色也好了许多。我见有效果,便又去求父母、族人,只求他们再多试两三日,可他们——” 无心感叹:“所谓至亲,竟还不如你二爷爷一个外人。” “大师……”谢云曦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不过,无心也只是有感而发,想寻个人倾诉罢了。 当然,关于谢良,他其实还有一个秘密没说。 当年,谢良年岁渐高,一日突然中风,可请了诸多名医都说药石无用。 而就在谢家众人绝望的时候,却突然来了位无名医者,竟硬生生的将谢良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虽然,那次过后没两年,谢良便离了世,但走得却十分安详,并没留什么遗憾。 而那位无名医者,在治好谢良后,却如人间蒸发一般,不管谢家如何寻找都没半点踪迹。 ——就好像天上突然掉下的。 但事实上,那位无名医者便是无心。 世人只知他擅医术,却不知他早年为了躲避吴家,避免麻烦,还特意练了一手易容术。 但这事,除了郝平凡外,便再无人知晓。而郝平凡这人虽不靠谱,但在原则性的事情上,嘴巴还是极严的。 这么多年,这个秘密无心从未对人说起,亦无须说起。 谢良对他有赠药之恩,他不过还了恩情。一恩一报,也算问心无愧。 不过,也亏得当年这恩情还了,不然在百草居,他也不好厚着脸同谢云曦做“交易”。 这厢,略过无名医者,无心只叹:“当年,吴家为了所谓的大局,竟让我兄长白白错失了最后那一线生机,仅仅就两天啊,只要再坚持最后那么一次,可,吴家终究还是不愿。” 一念之差,天人永隔。 这样的遗憾,也难怪无心意难平。不过,这事仔细想来,其实还挺微妙。 吴优去世,无心怨离,吴家从此没落,不复传承。 所以,失去最后那一线生机的,到底是吴优还是吴家? 其中因果,谢云曦亦感唏嘘。 然而,无心怨恨吴家,却不仅仅是因为这些。 “世人都说我兄长之事,吴家虽不厚道,但也算情有可原,当年我离家改名,亦说我小题大做,背祖忘宗。” “可世人却不知,当年我兄长去世后,就在停棺的第二天,他的遗体上便泛出毒虫来,那些毒虫失了血液养分,泛出时便已死去,可——” 说到这儿,无心双眸泛出冷意,“他们竟说我兄长如此,会污了祖地,结果他们竟然,呵呵!” 谢云曦心下一紧。 时下之人讲究入土为安,特别是氏族大家,其子孙去世大多都要葬于祖地,求个落叶归根。 若无法葬于祖地,或不得入土者——死后不安,魂魄无归,轮回无望。 “不……不得入祖坟?” 说完,谢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