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中的大屋没有卖,三亩旱田交给了孟重九的长孙耕种,除税粮之外,孟王氏只留一成,余下的全归对方。这是孟清和同孟王氏商量后决定的,孟重九帮了他这么多,对方不提,孟清和却不能不放在心上。 人情往来,终究也是门学问。 临走之前,孟清和还做了一件事,他将家中抄录的两本儒学典籍和笔记交给了族中长者。 “清和为报父兄之仇,弃文从武,这些于清和已是无用,不如托于族里,送与族中子弟。” 在孟清和看来,书中的内容他能倒背如流,此举不过是将自己用不到的东西送人,顺便结个善缘。于孟氏族人却是件了不得的事。书籍已是难得,何况还有孟十二郎写下的笔记。他可是考中了童生的,若非被学中赶出,便是秀才也能考得。 族中长者做主,将此事书于木匾之上,奉于祠堂之中,以彰孟十二郎之德。 贺县令闻听,赞叹孟清和的为人之余,也为他不再科举略感惋惜。 “此子着实难得。” 不出几日,孟十二郎的美名更甚。若非他现在是军户身份,又在孝中,恐怕媒人能踩平孟家的门槛。 孟清和有些不好意思,不就是送了几本书,做了一回好人好事吗? 归结起来,还是孟某人对大明朝不够熟悉,对“读书”一事在这个年代代表着什么认识不够。 当他真正明白这件事背后代表的含义,已经是几年之后了,到那时,孟家子弟,但凡走科举之路的,都会感念一声十二郎,便是北平府乃至日后的北直隶,也都晓得“十二郎赠书”的典故。 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盖莫如此。 离开孟家屯,孟清和便一路北上,他与同里的十二名男丁一同被发往开平卫等处戍屯。 除了他是主动从军,余下众人皆是被勾补或是跟补之人。随行的还有几名差人和两名武官,待出了北平府,队伍中又多了二十余人。 用五六个面饼和半只熟鸡,孟清和成功和两名差人称兄道弟,还从他口中打探出大部分后来者的来历。 “罪犯充军。”一个差人抹去嘴上的油花,指着坐在路边休息的一个中年男人,“瞧见那位没有,原兵部武库司郎中,五品的官,如今,嘿!” 孟清和恍然,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难怪这位的表情会如此猥琐。 在明初当官的确是一件朝不保夕的事情。所谓杀官不止,灭门不息,同榜进士一网打尽的彪悍事例,估计只有在洪武朝才能一观。 兵部武库司掌管兵籍,武器,武举。武库司郎中是个肥差,危险指数更高。在这里见着一位,不奇怪。 短暂休整之后,队伍继续上路。 沿途所见风景渐渐变得不同,风中仿佛能闻到大片青草的气息。 在主要路段设置管卡盘查的巡检也变得分外严格,即便有差人随行,孟清和等人又有牙牌随身,巡检照样一丝不苟的查看公文路引。 后世警察查户口,估计也没这么认真。 过了承德,队伍再次分开,被勾补军籍的大部分兵丁目的地是新城卫,另有十余名罪犯充军者被发往全宁卫。孟清和则同那位倒霉的前兵部武库司郎中一起前往开平卫。 为何他会和一名犯官享受同样的待遇,被发往边境极北? 据悉,是因北平都指挥使陈亨在孟十二郎的“分配”问题上插了一脚。 武人考虑问题的方式素来直接,杀鞑子,为父报仇,当然要去能见着鞑子的地方。 陈亨的确是好意,但于孟清和,就未可知了。 入夜前,孟清和一行终于抵达了隆化。 连日赶路,即便有马代步,孟清和也是吃不消了。那位原兵部武库司郎中倒是精神奕奕,在差人看不到的空隙,盯着孟清和装干粮的袋子眼冒绿光,手掌一张一握,骨节咔吧作响,大有起而夺之的意图。 看着那双冒绿光的眼睛,孟清和预感不妙,连忙后退两大步,中途不忘发挥乐于助人的精神,一脚将距离稍近的孟清江踹了出去。只是踹的方向有些不对,孟清江于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直接扑到了郎中大人跟前,惯性作用下,前郎中大人的后脑勺成功磕上了地面。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