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的邓川已经二十岁了。 二十岁的邓川矜持地倒在床上抱着她心爱的毯子来来回回滚了好几圈。 收拾行李是个大工程,但邓川把回国的行李缩减得很精简。除去一些必要物品,其余都不带回去。她把落地灯送给老林,把地毯送给西班牙红头发妹子, 至于床垫,床架和单人沙发,她一股脑打包全送给了p大即将交换过来的, 她同学院的一个学妹。 学妹也是参加的她这个项目,邓川把送她的这些东西寄存在老林这里,真诚地祝他俩能成为新一年的好室友。 老林靠在门边看着她在行李箱里挑挑拣拣,嘴里啃着邓川给做的三明治,边吃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哼歌。 老林的存在感强到了一种地步,正在跟徐薇电话的邓川抬头看他:你们不是要出去玩? 老林说:晚点出门。 邓川哦了一声,低下头排列她要给徐薇带的瓶瓶罐罐。 老林在她旁边晃来晃去,又唠唠叨叨地叮嘱她走之前关好水电门窗,邓川一只耳朵应她一只耳朵听徐薇说话,最后公寓楼下传来朋友们大喊老林三字大名的声音,他这才一溜烟跑了。 邓川听见徐薇在那一头轻快的笑声。 这边气候温和,夏日的阳光从飘窗斜斜地照进来,把邓川的背烘得暖呼呼的,她索性伸长腿在地上坐下,手撑在背面的地上,跟徐薇说话:我落地大概是明天晚上八点左右,不过我家里人要来机场接我,见面可能得晚一点。 嗯。徐薇轻声说,不急,你到了好好休息。 不是不是。徐薇没有明白她的意思,邓川着急地出声分辨,要打断徐薇接下来说的那些宽容大度的话,我是说,晚一点,我们家里人睡着之后,我再偷偷溜出来,可以见一面。 徐薇安静了一会,然后说,也可以,都听你的。 邓川觉得她应得太平淡,幼稚地鼓着嘴巴碎碎念:你怎么这个反应啊?难道在所有人都睡着之后出来见你,不浪漫吗? 浪漫。她话音刚落,徐薇就毫不犹豫地接道,又顿一下,笑着再加一句,真乖。 徐薇说:你乖乖的,别把自己搞得太累,不用跑过来,我开车过去,你下楼就行。 周围是打包到一半的行李,还没有装进压缩袋的衣服乱七八糟堆在一旁。此刻的邓川却丝毫没有要去整理它们的意思了,她被哄得在英国夏日的阳光里眯起了眼,伸长了手脚,像只晒足太阳休憩的大猫,懒洋洋地躺倒在地。 收走了地毯的木地板硬硬的,硌着她的背,邓川心里享受着这点微妙的疼痛,慢吞吞翻了个身,枕着手臂跟徐薇撒娇:没关系,我可以在飞机上睡觉,不累。 徐薇嗯了一声,转而问她行李收拾得如何,出发的安排定好了吗。 小朋友看看四周的凌乱,有点心虚地坐直起身子:收了一半了,很快就好。 嗯。徐薇又轻声应了一句。她像是有些词穷,说不出更多的话。电话里很快传来小朋友哼哧哼哧把衣服塞进压缩袋抽气的声音,然后是一阵拍拍打打,紧接着她似乎是站起了身,走了几步,然后传来一声小小的痛呼,估计是踢到了脚。 屋里的灯开着,光线一览无余,徐薇面前摆着一叠摊开的试卷,正翻到一半。 夜色渐深,徐薇握着笔的手搁在一旁,嘴角的弧度不知不觉地就挂了很久。 隔天早上,邓川拖着她打包好的行李箱,仔细检查过一遍屋里的门窗,再最后看一眼这个她住了一年的屋子,关上门,约好的车已经在公寓楼前等着。不知道是不是心情特别好的缘故,邓川觉得今天的天气也格外的好,几乎是她来到英国最好的一天。 车里放着轻快的英国乡村民谣,邓川甚至还听到几首抒情的俄语歌,都挺好听。司机有些沉默,她也不说话。两个人一路无话,听了一路好听的歌。 眼看着车子驶上航站楼的下客区,到了人来人往的机场。邓川扎好头发,把手里捏了一路的鸭舌帽往头上一扣,握着安全带就要松开。司机一边踩着刹车一边转头看了她一眼,邓川握着安全带的动作很克制,但他却从中看出了迫不及待的意味,她的手指稍稍曲着,像一截即将舒展身体的弹簧那样优美。 司机这样想着,按了开车门的锁,这位漂亮的黑发女孩果然就行云流水地松开了安全带,轻快地开门下车,接过他帮忙搬出来的行李箱,清亮亮地道了声谢,还说:您车里的歌很好听,祝您天天愉快。司机还有些愣神,就看见她挥挥手走远了。 到达机场,走进航站楼。人还挺多,邓川排了好一会队,办完登机程序,过了安检,在找登机口前掏钱买了杯咖啡。她昨天晚上没怎么睡,现在困意涌上来,一阵一阵的。 好在回程足够长,足够让她把没睡好的觉补完,把没调整好的状态调整好,把蠢蠢欲动的心平复一些。 完全平复是不可能的。邓川在香港转机的时候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