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被冲刷干净了,只留下满地的尸体。食腐的鸟儿们明天可以早起,因为会有一个惊喜。 刺客们并没有赶尽杀绝,他们本是背地里的同谋,总要留一个人回去报信,做那虚情假意的哭泣,为皇帝留下颜面。 独留下一个文官已很足够,文官也姓李,芝麻大的官,碗大的脑袋,他是哪个也不想丢,哆哆嗦嗦地哭,丢沙袋一样,被丢在鲜血堆积的坑里。 手足并用爬出来,再风尘仆仆赶回京城,已经是半月后的事情。古时终究不比今日,消息流通,滞涩非常。 小李以前从没进过金銮殿,更遑论得见天颜,一时心里很惶恐,想把自己洗得更白净些,方不蹭脏了这毯。 夏皇的声音听着近在耳前,实则远在天边,他哆哆嗦嗦地道:“启禀圣上,我等正押解犯人前往边疆,岂料途中遇见了一伙山贼,精悍骁勇,且准备已久。 臣不敌之下,几乎全数覆灭,只有臣和几位侍卫侥幸脱逃,只是他们伤得重些,至于其他的,例如犯人,恐怕已魂断命消,去往黄泉矣。” 他搜肠刮肚,想要多找一些文雅词汇,博得帝王的关注和赏识,夏皇本也懒得理他一个炮灰,这会儿听他说完了,也就无甚价值,挥袖示意人退下。 他心里很满意,然而面上不能表露出分毫,便只有普通的哀伤与平淡,要将洛安王的死当做一页书,翻翻也该过去了。他愿意过去,夏瑾渊却不愿意这麽过去的。 俗话说得好,人死如灯灭,现在除了心头一患,夏皇也乐意做个好人,顺带将消息也传给夏瑾渊那边。 计较也不用计较了,收个尸,埋了,身前种种,全当过眼烟云,拂过也便散了。夏瑾渊听到消息的时候,差点惊昏过去。 还是陆萦沁动作利索,一手扶住人,一手掐人中。随即屏退众人,借给夏瑾渊喂参汤的机会,两人写字交谈。 隔墙有耳,不能不防,夏瑾渊纵是再心急,也只能落笔成书,因此写得又快又急,两人面前还有一个火盆,写一张看完了,就烧一张,彻底杜绝别人拿走证据的可能性。 夏瑾渊在纸上急急写道:“我曾派一队人马前去保护父亲,如今消息传来,我看夏皇反应不似作伪,这厮定然是下了血本,苦心要人性命。” 陆萦沁将笔接过,复又写道:“你切莫自乱阵脚。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种伎俩,难保不是夏皇需要王爷‘消失’在众人眼里。 退一万步说,即便洛安王真的身有不测,你更不要冲动,还需要好好保重自己才是。起码……要找到尸身,入土为安。” 曝尸荒野,最后化为白骨泥土,对洛安王来说,未免太残忍了。 这句话陆萦沁并没有写上去,只是在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夏瑾渊只觉心中郁结,几欲落下泪来,又十分地愤怒,仰面欲要忍住,恐怕都要流出两行血泪。 陆萦沁端起参汤,不由分说道:“你必须喝下去,你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要做。”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