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碗却是汤面,汤汁呈淡褐色,闻起来有丝丝缕缕的酸甜味。 “诺, 但凭殿下吩咐。”张宗奇拱手,励王不欲再多言,摆了摆手, 张宗奇便心领神会地告了退。 十月初一是几人第一次去东宫当差的日子, 这日说来没什么大事,无非就是熟悉熟悉东宫、再见一见太傅。因此他们日后要与太子一起读书, 不再去自家的学塾,太傅便也算是他们的老师了。 这般行程看起来轻松平常, 楚沁却还是莫名地有点紧张, 早上裴砚一起她就跟着起了, 心里乱糟糟地跟着他忙。 裴砚其实也紧张。常言总说“伴君如伴虎”,太子乃是储君, 这差事只怕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但他眼看楚沁一张小脸绷得那么紧, 只得迫着自己放松下来,宽慰她说:“没事,太子为人随和得很。今日事情又不多, 我若能早些回来, 带你去吃巷口的那家冷面去。” “什么冷……”楚沁紧张得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 话问到一半才想起那冷面本是她提的,上回没吃着。 接着她便意识到裴砚是有意在哄她,抿唇笑了笑:“行,那下午我就告诉膳房别给我备膳了, 晚上咱们去吃冷面。” “嗯。”裴砚点了点头,就出了门。王宇随在他身后, 压音提醒他:“公子, ‘离家太远’这事, 您切莫忘了。” 裴砚笑睇他一眼:“这我能忘?” 主仆二人出府就上了马车, 裴砚坐进车厢中,王宇在前面驭马。但到了宫门处,王宇并不能随他进宫,因为宫禁森严,男人要进宫服侍都得是太监,定国公府里没有太监,裴砚在宫里就只能用太子拨给他的人,王宇只能等在宫门外的房舍里,等他忙完出来。 但有些事,偏是这么等着才好办。等几位公子都进了宫,身边的小厮也就都在屋里喝起了茶,几人也不熟,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王宇不主动搭话,就在那儿一个接一个地扯起了哈欠。 打哈欠这事儿,往往是有一个人打,其他人就要跟着打。于是很快便有人禁不住跟着打了一个,还没打完就说王宇:“你怎么这么困?看得我都困了。” 王宇摆摆手:“国公府离得远,我们公子怕来得迟了,起得太早,我也没睡多少时候。” 他这么一说,自有住得近的面露了然。但也有更显不解的,譬如霍栖身边那侍从就道:“定国公府还远?我们昌宜伯爵府可还要远上几里地呢。” 王宇摇摇头:“我们公子对自己要求严厉,每晚读书都至少要到十点半……哦,就是亥时四刻。”他善解人意地为没有西洋钟表的人家解释了一句,清了清嗓子,又言,“如今有幸到太子跟前当差,总不能反倒懈怠下来吧?” “哦……”霍栖的小厮哑了哑,不吭声了。他知道自家公子是个不爱苦读的,这回能中选凭的大抵是几分小聪明,这事再深聊下去可就丢人了。 东宫。 几人到毓德殿的时候,太子尚在早朝上没有回来。早朝结束后,太子又还要去明政殿与东宫官们议事。偏偏这日的事多了些,几人七点不到就进了宫门,硬生生等到将近九点太子才回来。 太子也知让他们等得久了,边进殿边道:“诸位久等。” 几人起身见过礼,寒暄了几句,太子就带他们一道去见太傅。太傅今日也不急着讲课,总要先知道一下几人在家中都学到了什么地步,于是这一上午便是坐在一起闲聊天。 这气氛很松快,但再松快,裴砚也不能在太子和太傅跟前哈欠连天。是以他一直到晌午告退时才酝酿起困意,退至殿外便打起了哈欠,拽住太子拨给他的小宦官,困顿不已地道:“方不方便帮我泡个茶?要很浓的那种,泡到发苦也不碍事。” 那宦官叫小邺,如今才十四,听了这吩咐哑然看了他半天:“何苦喝那么浓的茶?” “我困。”裴砚苦笑,“喝茶提一提神。” “哦……”小邺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便去给他寻浓茶来。裴砚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小邺的背影,心下知道,这话应该会传到太子耳朵里。 定国公府,端方阁。 楚沁一大早就又跟胡大娘子上演“婆慈媳孝”去了,因裴砚今日第一次去东宫当差,胡大娘子对她愈发嘘寒问暖起来,还让人抬了一大红木箱的东西让她拿回去,她瞧了瞧,里面大多是笔墨纸砚一类的东西,此外还有几件御寒的衣物,现下快入冬了,送这个也算正好。 瞧瞧,胡大娘子多会做人! 这种“关照”唯一的问题就是不能细品,因为一旦细品,就会很容易想明白,若真的是心里记挂,这些东西大抵该是早些日子就零零散散地送去睦园,觉得裴砚需要添置什么就送什么。如今这样大张旗鼓地送上一箱子,就是为了做给人看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事不细品也就不细品了。人嘛,有时候糊涂点有糊涂点的好处,没必要事事都说得那么明白,更何况就算胡大娘子的心意是假的,这一箱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