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一下,又笑道:“慧君说得对,司马元瑾并非心胸狭隘之小人,此番大力荐举你的兄长们,阿父甚是感激。” 王曦听他左一个“司马元瑾”,右一个“司马元瑾”,每听到这个名字时,都忍不住心中怦怦直跳,脸色微微一红,不觉羞笑着低下了头去。 两人,正说话间,王悦轻轻的走了进来,低声道:“启禀父亲,京口郗太尉来信,孩儿已把信笺留下,送走了信使。” 王导刚刚把热粥吃完,对王恬道:“只有慧君在此,未有闲杂人等,你就替为父把信拆了,读来听听。” 王悦答应了一声,便将那火漆密信拆了开来,一字一字的读了一遍。 读完之后,书房内顿时一片静寂。 许久,王导才咳嗽了几声,然后叹道:“庾亮此子,果然借机生事,欲与太尉一并交劾元瑾。慧君说得没错,此后庾亮的矛头,不再指向琅琊王氏,而是必将死死盯着元瑾……” 他转过头,对王曦笑道:“快替阿父研墨罢,此次回书,就由慧君来说,阿父来执笔。” 王曦原本听到庾亮要联手郗鉴弹劾司马珂,脸色变得黯然起来,听到王导这般说,立即又笑靥如花,喜滋滋的说道:“谨遵阿父之命。” ……………… 京口距离建康,不到两百里,快马加鞭,两日可达。 很快,王导的回信,便到了郗鉴的手中。 郗鉴望着王家的回信,又皱起了眉头,满脸疑惑之色。 郗愔轻轻的走了过来,问道:“父亲,王家怎么说?” 郗鉴将手中的信笺,递给了郗愔,微微叹道:“我原以为王导纵然出于大义,不会对司马珂记仇,也不会对司马珂过于亲近,想不到其信笺之中,竟然对司马珂的评价如此之高。” 郗愔细细看了之后,也是一头雾水,满脸疑惑的表情,不解的问道:“‘绝世神将,勇冠三军’、‘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王家居然对司马珂如此赞誉有加,孩儿甚觉不可思议,莫非是他人代笔?” 郗鉴摇了摇头道:“此便是王丞相亲笔所书,我与其交往近三十年,岂会认不出他的笔迹。虽我听闻王家有意将嫡女婚配于司马珂,但是如今司马珂尽夺其兵权,尚能如此评价司马珂,恐怕司马珂此子,果真是人中龙凤。否则亦不会短短七八个月之间,便由骑都尉晋升之左将军,且战功赫赫,朝中大臣纵然不服,亦无话可说。” 郗愔呆了一下,说道:“既然如此,便回绝那庾亮弹劾之请?” 郗鉴眼中露出狡黠的神色,笑道:“既然如此,为父便真个要弹劾司马珂,且要加重弹劾之言辞,对其及天子产生压迫之感。” 郗愔顿时懵了,问道:“父亲的意思是?” 郗鉴笑笑道:“为父便是要看看,司马珂是何等的绝世之才,是否真如王丞相所言。方回(郗愔的字)是否知道为父的用意?” 郗愔依旧满头的雾水,恭声道:“孩儿不知,还请父亲赐教。” 郗鉴笑道:“为父便故意先随庾亮弹劾,且试试看司马珂如何处置,便可知其到底是绝世之才,还是庸才,抑或是废材。” 郗愔似乎明白了一些,问道:“父亲这是在试探司马珂之才,绝世之才如何,庸才如何,废材又如何?” 郗鉴缓缓的说道:“须知为父与庾亮所掌兵力,便是占了大晋的八成军马战力,若其为废材,接到我与庾亮的弹劾,必然不堪重压,便会自请降官爵,交兵权;若其为庸才,便会借天子之力,不予理会我等的弹劾,暗中厉兵秣马,准备一战;若其为绝世之才,便会亲自出面,与我周旋及谈判,不费一兵一卒,解决此事!” 郗愔顿时恍然大悟,随即又问道:“然则试探之后,父亲又将何以处之?” 郗鉴道:“若其为废材,自是可忽视之;若其为庸才,阿父便收回弹劾,任其与庾亮争斗;若其为绝世之才,阿父便要逐步将京口之兵,尽交予其手,接替阿父镇守京口。” 郗愔不禁神色大惊:“父亲……” 郗鉴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庾亮今年不过四十有六,春秋鼎盛,其兄弟庾冰、庾翼、庾条、庾怿个个皆是贤才,其又占据外戚之优势。父亲已近古稀之年,再过三年便要致仕了,这京口之兵,若无绝世之才接替,恐怕迟早要落到庾家手中。庾亮此人,心胸狭隘,行事狠辣,如今已都督六州军事,手握重兵,唯父亲京口之兵可与其抗衡。若是京口之兵落于其手,必当权倾朝野,则我等郗家及琅琊王氏,都将遭其打压,甚至清算,为父岂能不防之?” 郗鉴一口气说了一大串,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若是司马珂乃绝世之才,为父将京口之兵交予其手,便可与庾亮抗衡,庾家兄弟虽春秋鼎盛,又怎熬得过未及弱冠的司马珂?如此一来,司马珂必然感激我郗家,则郗家便可继续屹立于高门之中,不至没落!” 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