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走的不是进贡的路子,也不多问,默然收起来。 正如她所想,这是薛盟结识的一个番商千辛万苦献上来的。薛盟在长女百日宴后不久,被其母明琰长公主亲自拿家法打了个半死,明面的由头是他宠妾灭妻,可实际上,他那位把持着内宅的如夫人,本就是正妻的陪嫁,主仆俩一门同出、休戚与共,根本没有勾心斗角的必要。 薛盟被迫窝在公主府养伤,一养便是大半年,而今风云既定,人没能跟着长公主进宫举哀,东西却送来了。 皇帝对他打的算盘洞若观火,该记的功劳,倒也没全数抹掉。 宝珠在皇帝这儿耽搁久了,回去时不免步履匆匆,皇帝犹派了位嬷嬷同她一道过去,在母后跟前只说是这位嬷嬷代他出面,请了宝珠过去取药露。 嬷嬷姓齐,正是当初给宝珠“搜身”的那位女官,亦是因感怀前朝被笞毙的尚仪局管带的同姓同宗。 宝珠直到这时才真切地意识到,两代帝王之间的较量,比她原以为的还早得多。 奉天殿中无人留意她的晚归。个个都一身缟素,垂首伏跪着悲泣不止,放眼望去,简直辨不出谁是谁。 宝珠牢记着自己的次序,悄悄跪了回去,左旁的人像迫不及待似的,偏身过来:是杏儿。 她把声音压得极低,告诉宝珠,明琰大长公主因为伤心过度,不久前晕了过去,这会儿正在偏殿休息,除了御医前去请脉外,白氏也跟过去照料了。 宝珠不赞同地瞧她一眼:如今先帝后宫还没尊封,除太后外,其余人品级未定,便不论长幼,都一视同仁地称一声“老娘娘”,其中纵有不能以德服人的,她们也犯不着在言语上授人以柄。 随即,二人重新眼观鼻鼻观心,姿态肃穆起来,然而暗地里,则不约而同地记挂着偏殿的动静。 第51章 .五十一柳絮 大行皇帝停灵七七四十九日,嗣君定谥曰“高”,庙号太'祖,于三月二十三奉安长陵。 在潦草对付了一个多月后,高皇帝的后妃们终于得以迁至西苑,各居一隅。 皇帝为太后上徽号“昭圣”。贵妃白氏、昭容乔氏为太妃;余者凡有品级,皆赠太嫔之位,进幸而未封者,亦归于一处,安度余生。先昭仪刘氏、才人阮氏、美人柳氏,均有追封,安葬于长陵妃园寝。 旁人犹可,曾经的白贵妃头一个跳出来叫屈:按规矩,她当封贵太妃的,皇帝生生给压了一级,罔顾先帝心意,简直不孝至极。 自高皇帝宾天,她就性情大变,再不复从前温良宽仁的作派,动辄打骂身边宫人,梓宫奉移当日,甚至又哭又闹地往棺椁上撞,求皇爷在天英灵为她作主,好歹被拦下了,如今又来! 不止太后没理会,连宫人内侍们都看厌了,料想这位主子肯为名分折腾了,便不必担心她再有寻死的志向。 谁想明琰大长公主听说了,竟主动向皇帝开口:“先帝在时,对她厚爱有加,尊封贵太妃,合情合理。皇帝心怀天下,难道还容不得她?” 皇帝怫然不悦:先帝在时,大长公主从不置喙宫中之事,却因薛盟投效自己,狠心打断亲子一条腿,如今更了不得,教训起侄儿了。 他的眼底漫上笑意,却如桃花潭水,看着春意盎然,实际仍是冷的:“姑母在皇考灵前悲恸过度,以致昏厥,朕没能前去关切,心里却是牵挂的,本打算过了百日,亲往府上探视,不想姑母这便进宫来了。” 天子守孝,以日代月,二十七日即可释服,这是为社稷苍生计;但无论皇帝抑或臣民,百日内仍不得作乐、四十九日不得嫁娶,更不必说走亲访友。他是要提醒大长公主,先皇西辞未远,还是不要为旁人的名利伤了自家骨肉情分得好。 不想大长公主听他说起举哀那日,心里越发起了疑。 原来那日她昏厥未醒,白氏在旁照料,一个显然是她心腹的宫人进来,悄声回禀说,翠微道人失踪了。 白氏又惊又恨,“必是太子”四个字脱口而出,又立即掩嘴,回首往床上看了一眼。 明琰自然已经醒了,仍假作不闻,听见那宫人接着劝解:“如今…已不是太子了。只手遮天,娘娘就认了吧!” 也不是没想过她俩是作戏给自己听。可翠微其人,明琰多少有所耳闻。新君与这对师兄弟不和,早在做太子时,就设法处置了翠虚,那为何放任翠微多时? 再者,先帝大渐时,新君领兵在外,偏偏赶到得如此及时… 无凭无据,仅靠猜测,是决计说不出口的,但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皇帝可没工夫候着她想明白,登基大典在即,宫中朝中,数不清的事等着他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