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乱的雨模糊了她的轮廓,他却见她轻轻摇头,平素不带任何情绪的桃花眼中,难得闪过几丝失望。 他喉头一时涩住,手中长剑重重抖了下,咣当落地。 是该失望的。 失望于她曾经拼死救下的人,对她拼死守护的人拔刀相向。 又讽刺,又荒唐。 哑然片刻后,他嘲讽道:“你恨我吧。我本就是个罪人,你合该恨我的。” “又或者,你现在便杀了我。”他拾起长剑,剑刃对着自己,“我也能解脱。” 她没有拒绝。 剑柄上沾了血,很快将她指尖染红。她提剑前来,沈清容没有躲。 可剑刃在她手里打了个旋,最终擦破了她的指尖。鲜血汩汩而流,她淡道:“我没有觉得疼。” “所以,这只是个梦。” 他的心狠狠一跳,便觉她的气息滞在唇旁,“你不是说,你信我吗?我说这只是个梦,你信不信?” “就算它不是梦,所有人都忘了,我也不会忘。”隔着极近的距离,他见她展颜一笑,“阿容,我信你。” “......” 眼前不知何时朦胧了。 亦不知是雨,还是泪。 温存寸寸挟裹,击溃了他所有防线,温情与疯狂之际,答案已不必再宣之于口。 最后彻底失神。 忘了自己是如何反败为胜,又或许是势均力敌的相互撕扯。总之,他没见过这样冲动的她,也不知为何,她脸上似乎有泪。 燎原之火比身后的烈焰还要炽热,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梦见这些,兴许是太过贪恋,又兴许是太过放浪。但幸而,这只是梦,他可以肆无忌惮。 只是温存如流光,总是易逝。 一片冷雨中,她的身形渐渐淡去。沈清容拼力去抓,却见她没入人群中,眨眼要被淹没。 “......云书?” 怔愣后,他发疯一般拨开汹涌人潮,朝她消失的方向跌撞挤去。 “云书——!!” * “云书!” 沈清容骤然惊醒。 心跳得快极,几乎要让他喘不过气。身旁人松开了搭在他脉上的手,“醒了?” 他缓了片刻,“奚泽?” “看来国医的法子有用,大家身上的蛊确实能被压住。”奚泽将屋内换上新的檀香,有意没往他身上看,“这几天做了不少噩梦吧?听黎姑娘说,你不是梦见她死了,就是想杀了她。她现在没事,你不用担心。” “......”沈清容顿了好半晌,“我有吗?” 奚泽弄完香后,又去端了碗药给他,“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起码你现在恢复意识,证明国医的法子管用。” 他道了谢,将那药饮尽。奚泽在旁边继续:“但有件事你要知道。若想让疫病彻底解除,蛊王必须杀死。而杀死蛊王的唯一办法,是让宿主带着它殉葬。” “是吗?” 他面色不变,奚泽问:“不害怕?” “只是庆幸。” 庆幸蛊王所附身的人是自己,不是她。 奚泽点头,“不过,你的庆幸可能持续不了多久。黎姑娘想替你送死,甚至还向我问了引出蛊王的术法。” 瓷碗被他摔碎在地。 他惊了好半晌,“她现在如何?” “时机未到,我没答应。” 沈清容松了口气,复又疑惑:“她为何这么做?” “因蛊王只会寄生在它信任的人身上。而你在梦中,唯一喊过的人只有她。若她想让你活着,就只能自己送死。毕竟按她的说法,南疆尚且需要你。” “其他的原因,反正黎姑娘出来时不太对劲,你自己照照镜子吧。”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