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黎云书顾不得太多了。 她飞快拔出铜针,难得严肃而慌忙地扶起邹氏,“快带阿娘去医馆!” * 天色黑尽,没有星月,永夜好似没有尽头。 乌云卷积而来,淅淅沥沥,下起了牛毛雨。 顾郎中已在屋内诊断多时了,黎云书在外面踱步,黎子序坐在一旁,垂头不言。 此时已至三更,医馆中病患大都入眠,唯独这屋中的灯火还亮着,朦朦胧胧地描摹出了雨丝轮廓。夜色沉寂如深渊,潮水般的黑暗,似连这一丝一毫的微光都要吞没。 半晌,顾郎中撩开门帘。 他出来的一刹那,二人不约而同地抬头走上前,却被他挡在门外。 大抵是难以出口,他欲言又止许久,才道:“云书,你过来一下。” 黎云书应了声,正要走去,黎子序忽然一掀衣摆,跪在了顾郎中面前,“师父。” 他眼眶发红,“阿娘现在怎么样,您说,不用避讳我。” 黎云书看顾郎中面露为难,知道是不好向黎子序透露,安慰道:“子序,你在这里等着,若有什么事情,我自然......” “我不要!” 黎子序直起脖子,眼泪扑簌簌滚了下来,“师父,您说吧,当着我的面说!” 他固执得很,怎么拉都不肯起来。顾郎中没了办法,捋着胡子沉下声,“子序啊,不告诉你,是怕你会一直愧疚下去。你是个学医的好苗子,我怕打击太大,会毁了你一辈子。” 听到这话,黎子序像是被石头砸中了胸口,颤声问着:“我阿娘她,难道......” “怕是快要不行了。” 雨顷刻间大了起来。 哗啦啦地,砸在他身上,砸得他全身冰冷。 黎子序望着顾郎中,望着阿姐,像是谁都不认识了。 他眼前一片模糊,唯留下顾郎中的话在脑海回荡。 阿娘怕是不行了。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医者,见过这么多次的次阴阳相隔,也以为早已看开,却没想过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而这一切, 都是因为他。 胸口像是被钝刀剖开,曾经滚烫炽热的鲜血一点点流逝,连带着他的热情、他的梦想、他的回忆一并冷却。他哭着低笑两声,忽然爆发出声嘶力竭的痛哭—— “为什么——!!!” 明明在昨天,他还在说要做个悬壶济世大英雄的。 明明上一秒,他还在同阿娘唠嗑,说着等关州平定后要去做什么。 眨眼他握着自己最信任的针,杀了自己最亲近的人。 黎子序从未哭得如此失态过,那些委屈、愤恨、自责、惭愧一股脑涌了上来。大雨冲刷着他脸上的泪痕,冲洗着他的一切,他却觉得自己满手都是血污。 一辈子都洗不干净的血污。 还说要当大医者呢...... 他配吗? 他凭什么去当? 倒不如废了这双手,省得它再祸害别人! 他挣扎着起身,看院中摆着劈柴用的斧头,就要冲过去拿起。 黎云书和顾郎中皆被他的举动惊住。 黎云书反应快,赶紧拉住他,“子序!” 黎子序已经彻底疯了。 他拼命挣脱着黎云书的手,见挣脱不开,干脆在她臂上重重一掐。黎云书觉出疼,也狠下心,干脆利落地扇了他一个耳光,“你清醒点!” 她从未如此用力地打过他。黎子序耳中“嗡”了一声,怔了片刻,喘息中勉强定下神。 “你冷静些。”黎云书死死抓着他的肩膀,不让他干傻事,“这背后还有其他的原因......” “还能有什么原因!” 他崩溃痛哭,“是我扎错了针,是我害了娘!我不配做医者,我......” “你没发现阿娘的状态不对劲吗?!” 黎云书扬声呵斥回去,话里是出奇的冷静,“她唇色发紫,显然不是因为你那一针,而是中了毒!这分明是有人蓄意谋害阿娘的!” “黎姑娘说得不错。” 顾郎中紧随其后地解释道:“令堂确实是因为身重剧毒,导致体内脏器衰竭,并不是你扎错针所致的!“ 黎子序听了二人的话,呼吸依旧不稳,但好歹安静了下来。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