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她笑着过来将槅扇打开。 游廊外的大雪簌簌而落,渐渐将他来时的足迹掩盖。 天地一片茫茫。 上房内静得令人心颤。 谢钰长指收紧,攥紧了袖袋里那枚平安符。 簌簌的落雪声中,他重新启唇。 “我还记得你当初在别业中许过的心愿。” “若是你愿意答允我,当初你许的愿望,我也可实现。” “往后宅院清净,唯你一人。若你愿意管中馈,府中的一应物事便由你管辖。若你不愿劳累,我便亲自管着,账本便放在书房里,你随时可以翻阅。若你喜欢泡汤泉,我们也可在府中后院另建一座汤池,府中的一应楼阁,也可依你的喜好重新修葺……” 谢钰本不是个多话的人,今日里却说了许多。 将他能想到的,一一说尽。 折枝却仍旧没有回应。 谢钰的羽睫徐徐垂落,立在廊上许久,直至鸦青长睫上凝了一层淡淡的霜花,却始终不肯转身离去。 良久,他轻轻启唇道。 “若是你不回答,我便当你答应了。” 他终是抬手,推开了眼前紧闭的槅扇。 上房内一切如旧。 临窗的长案旁放着他送的绿绮琴。 衣箱内在他别业中新裁的春衫夏裳整齐叠放着。 连那些精致的耳坠也安静地躺在妆奁之中。 唯独不见了他的小姑娘。 ……大抵是出门去了。 难怪不曾理会他。 谢钰这般想着,轻轻笑了一声,平复了紊乱的心绪。 他行至房内,于小姑娘的玫瑰椅上坐下,抬目望向窗外茫茫的雪色。 这般寒冷的大雪天,小姑娘去了哪? 难道是又独自跑去泡汤泉了? ……也不怕着了风寒。 谢钰皱眉。 他在沉香院上房内等了许久,直至暮色开始四合,更漏声一声连着一声传入耳中。 宵禁将至。 他终于是自椅上起身,大步行至月洞门前,冷声问守在门外的菘蓝:“你家姑娘呢?” 菘蓝刚过来接连翘的班,一抬眼见谢钰面色如霜,满身满发的大雪,骇得往后退了一步,眼泪却也随之落了下来:“大,大人,我家姑娘在秋节时的清晨出去踏青,便再没回来过。” “府里报了官,张贴了寻人告示,却始终没有半点音讯。” “他们都说,姑娘是被强人所掳,遭害了。奴婢不信,姑娘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她说不下去,掩面恸哭失声。 手里的风灯坠在地上,在冰凉的雪地中渐渐熄灭。 谢钰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唤来了泠崖与计都,如何打马入宫,问圣上借了皇城司的探子,不惜一切代价去寻人,又是如何走回了小姑娘房中,坐在黑暗中等她回来。 时间似廊下化得缓慢的冰凌。 过得慢如滴水,昼夜如年。 他在小姑娘的房中等了三日。 直至崔白得到消息后赶来,气急败坏地拍门大骂。 “谢钰,你若是想寻死,当初投河投江投你府里的池塘都成,何必来我的府上耽搁我与夫人赏梅。” 房内无人作答,一片死寂。 崔白愈发恼怒,厉声道:“桑家姑娘摊上你真是晦气。你这要死不活的是想让人守望门寡?” 语声落下,上房的槅扇骤然自内开启。 谢钰迈过门槛,独自将槅扇合拢,麻木地往雪中行去。 “你一身的伤又要去哪?”崔白皱眉问道。 “回水榭歇息。” 沉香院中,尽是小姑娘生活过的痕迹。 枕榻间,也尽是她未散的香气。 在这里,他无法阖眼。 * 映山水榭中与他离开时并无什么分别。 小姑娘赠予的那盆芍药,仍安静地放在窗楣上。只是那朵曾经娇艳欲滴的重瓣芍药早已凋谢,隆冬腊月里,芍药枝叶萎黄,像是随时都会枯萎死去。 谢钰上前,自袖袋中取出帕子,一寸寸地拂去了花上碎雪。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