径上并未掌灯, 朦胧的月色落在石面上, 光影微弱。 折枝看不清眼前的道路, 遂抬手握住了谢钰的袖缘, 跟着他的步子往小径深处行去,略想一想, 又迟疑着轻声问他:“圣上伤势如何,会不会迁怒到哥哥?” “暗卫救驾及时, 并未酿成大祸。只一些皮外伤, 已交由崔白包扎上药。”夜色中,他的语声略微一顿, 再开口时笑音清淡:“妹妹这是在担忧我?” “毕竟今日是折枝骤然来了癸水, 才带累哥哥一同离席的。若是哥哥因此出了什么事——” 她说话间略一分心, 绣花鞋踏在石缝里, 顿时便是一个踉跄。 谢钰握住了她的手臂,替她稳住了身形。 折枝下意识地抬起眼来看向他。在夜色里却看不清谢钰的神情,只听见那低醇的语声里笑意似夜色般深浓了几分:“妹妹这是打算对我负责?” 这句话从谢钰口中说出来,总觉得有些怪异。 折枝轻抿了抿唇,觉得自己答是与不是都有些古怪,索性便轻轻侧过脸去,轻声转开了话茬:“这里离居所还有多远?若是等夜深了,恐怕更为难行。” “桑府众人安置于萱若殿,离此处不远。” 谢钰重新抬步。长指顺着她的衣袖垂落,将小姑娘纤细的手指拢进掌心里。 与她十指紧扣。 夜风拂过他的鬓发,温凉如水,已不似夏至前后那般滚烫得令人心生烦闷。 两人安静地顺着青石小径走了一阵,渐渐行至尽头。 抬首便又能望见檐下悬着风灯的抄手游廊。 似有青衣宫娥挑灯等在廊上,远远看见两人,便也快步迎上前来,笑着问道:“两位可是今日宿在萱若殿里的贵人——” 折枝见有人来,雪腮微红,慌忙将素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回,敛进袖间,这才轻声答那宫娥的话:“我们是随着桑大人一同入宫的。劳烦姑姑带路了。” “这位贵人客气了。” 那名青衣宫娥笑了一笑,对折枝福身道:“这位贵人请随我来。” 这句话是单独对折枝说的。 折枝也知晓,男眷与女眷自然不能宿在一处,便对谢钰弯眉笑了笑,说了一句‘那折枝便先过去了。’遂转身与那宫娥一同离去。 另一位宫娥也随之上前,对谢钰说了一样的话。 谢钰却只淡声拒绝:“不必,我认得去东侧殿的路。” 说罢,便抬步踏上游廊。 游廊上灯火通明,四面悬着的菡萏风灯烈烈燃烧着,给这夏末时的夜晚平添上几分热意。 谢钰缓缓收拢了长指。 掌心微温,似还遗留着小姑娘指尖温软的触感。 随夜风而渐渐弥散,微至不觉。 * 西侧殿里,折枝已洗漱罢,换上了宫娥们送来的寝衣,独自往榻上躺下。 殿内宽敞,一应陈设华贵。榻上的锦被与软枕用的都是上好的云缎,又熏染了淡雅宁和的沉香。 折枝起初的时候,还有些陌生之感,但渐渐便也习惯,遂吹熄了春凳上放着的红烛,轻轻阖眼等着睡去。 不知何时,窗外似落起了小雨,绵密的雨丝打在半透明的竹篾纸上,潇潇作响。 折枝正是意识有些朦胧的时候,听见雨声,便也轻轻揉眼自榻上坐起身来,想着去瞧一眼长窗可关好。 若是斜雨打进了窗楣,浇坏了宫中名贵的物件,便是麻烦。 可足尖还未趿到放在脚踏上的绣鞋,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