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狱卒立时上前,以刀鞘替谢钰挡下这口血唾,又无声让开。 “看来陈大人是不愿招供了。”谢钰神色未变,徐缓自奏章最底下抽出一折,以银簪破开其上封口的火漆:“动刑吧。” “是。” 狱卒操起铁鞭的同时,谢钰取过笔架上搁置的狼毫,亲自砚开朱砂,于囚室内批阅起奏章。 地面污浊,那盏菡萏宫灯便搁在长案一角,烛火透过白玉雕成的灯壁落在谢钰面上,便也清冷如月色。 愈显公子姿容清绝,贵雅沉凛。 也无端令人觉得,他应当高居云雾之上,而非陷在这人间炼狱里。 如若,这不是他一手铸造的炼狱。 谢钰缓缓翻阅着奏章,直至许久后有些厌倦了,便搁笔支颐,于上首闭目养神。 两名狱卒对视一眼,烧红了炉内的铁钎。 随着一阵皮肉烧红的焦臭味道升起,狱卒上前抱拳道:“禀谢大人,人犯断气了。” 谢钰抬目,视线往刑架上淡淡一落,平静道:“都退下吧。” “是。” 狱卒双双退下,掩上了牢门。 斗室寂静,鲜血滴落的声音幽微,似一曲终了后,琴弦上最后一枚颤音。 谢钰无声地笑了笑,起身上前,将湖笔前端浸透在血泊之中。 雪白的狼毫沾了鲜血,触目夺心的艳,胜过御赐的朱砂。 牢门轻微一响,泠崖闪身入内,垂首立在一旁。 谢钰并未看他,只是重新坐回长案前,斯条慢理地往奏章上写着批复:“陈大人在皇城司任职的时候,手里也曾沾过无数人的鲜血。今为鱼肉,不过天道轮回,算不得冤枉。” 刑架上静谧无声,已无人能够作答。 谢钰静立了稍顷,低低笑出声来。 ——人死如灯灭,真是无趣啊。 谢钰以鲜血写完这行批注,搁笔翻了翻余下的奏章,轻轻摇头,低笑道:“还有这许多,也不知要何时才能批完。” 他站起身来,重新提起那盏菡萏宫灯,对泠崖淡声问道:“何事?” 宫灯火光明亮,却照不进他眸底晦暗。 泠崖上前,低声将府中之事简要复述一遍,斟酌道:“大人,折枝姑娘,怕是想逃了。” 逃吗? 谢钰轻垂下眼帘,再开口时语声平淡,辨不出喜怒。 “回府。” -完- 第10章 ◎“我的耐心有限。”◎ 桑府与皇宫之间隔着一条热闹的朱雀长街,人流云集,车马来回一趟,少说也得小半个时辰。 而轿撵仗人力而行,花费的功夫便也愈加多些。 才行至半途,便见天穹上云脚低垂,透着股鸦青色泽。 “怕是要下雨哩。”轿夫刚嘀咕了一句,雨点便无声洒落下来,冲散了街上的游人。 起初只是零星几点,渐渐密如走针,于天地间笼起一层水烟。 春日里的雨水连绵。待官轿于桑府门前停落时,众人的衣衫皆已湿透,春雨却犹未停歇。 泠崖从看门的小厮手里拿过一把青竹伞撑开,默不作声地跟在谢钰身后,一路顺着抄手游廊,行至沉香院前。 门上守着两名浅青色比甲的二等丫鬟,见谢钰率人过来,俱是一惊,慌忙福身行礼要去禀报,却被谢钰抬手制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接过了泠崖手里的竹伞,独自一人进了内院。 如今正值春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