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得极近,呼吸可闻的距离。 谢钰身上淡而冷的迦南香,也随之变得清晰而浓烈。 折枝坐在圈椅上,没有半分可以逃离的余地,只得以脊背紧紧贴上紫檀木的椅背,又迅速将自己的双手彻底从焦尾琴上挪开,给谢钰腾出位置。 “请,请哥哥指点。” 她慌乱开口。 上首传来轻轻一声低笑,清冷的迦南香随之远离。 谢钰直起身来。随手执起一支湖笔,亲自研开徽墨。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一张墨迹淋漓的宣纸递到折枝眼前。 折枝小心接了,方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谢钰淡声道:“方才妹妹说过,若是我想听旁的。只要有乐谱,皆可一试。” 折枝心口一紧,忙低下眼去,草草扫过数行,面上仅存的一点血色,也渐渐褪尽了。 宣纸上写着的,的确是一张琴谱。 曲意深长,曲调柔婉,也确像是极擅音律的后宫女子所著。 可偏偏她仅是在流言中得知了这首禁曲的名字,却从未听过。一时间,竟无法辨认这张乐谱的真伪。 可若真是,若真是…… 折枝攥紧了袖缘,后背上渐渐发出一层冷汗来。 弹奏前朝禁曲,可是要下昭狱的大罪。 -完- 第8章 ◎每每错漏之时,皆能换来谢钰一顾。◎ 谢钰将湖笔搁进青玉笔洗中,看着墨色寸寸晕开。 直至一斗清水变得浑浊,他方抬起眼来,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眼前的小姑娘。 “妹妹是不愿为我弹奏吗?” 折枝一凛,骤然想起昨日谢钰与她说过的话来——‘答应我的事,没有反悔的余地。’ 直至今日,才明白他话中深意,只是已为时过晚。 谢钰已将所有去路堵死,而若是她连第一回 都坚持不了,他便也可名正言顺的,将答允的一切收回。 而如今,她还不能失去这个容身之所。 柔白的指尖将春衫袖口揉得发皱,折枝轻咬了咬唇瓣,缓缓抬眸看向眼前的男子。 谢钰临窗慵坐着,白玉似的面上并无多少血色,长指握着深棕色的湖笔,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笔杆。 窗外春光如瀑,落在他那双窄长的凤眼上时,并未添上几分暖意,相衬之下,反倒更显淡漠疏离。 折枝羽睫一颤,紧攥着袖缘的指尖松开了,缓缓探出,轻搭在琴弦上。 她不敢去赌谢钰还剩下多少耐心。 折枝将谢钰亲手写的乐谱放在琴前,缓缓开始弹奏。 上房的槅扇虽已掩上,可东西十二面长窗却敞开着。 谁也吃不准,会不会有一位精通音律之人恰好自游廊上走过。 折枝胆战心惊,指上的力道卸去了大半,琴音是压了又压,只求让谢钰一人听清便好。 可原本便是陌生的曲谱,如今又瞻前顾后无法专心,好好一首旖旎柔婉的曲子,被弹得支离破碎,颠三倒四。 每每错漏之时,皆能换来谢钰一顾。 虽神色淡漠,并无责怪之意,但仍令折枝心颤不已。 一曲终了,汗已透了薄衫。 折枝这才敢抱着琴站起身来,竭力让自己语声平静,不带颤音:“如今也快到午膳的时辰了。若哥哥没有旁的吩咐,折枝便先回沉香院里去了。” 谢钰的目光落在她抱着焦尾琴的小臂上。 藕荷色的春衫袖轻盈垂落,搭在她纤细的臂弯处。 云遮雾掩中,隐约可见少女凝脂般的小臂。 骨肉匀停,肤色净白,远远望去,便似一只剔透精巧的白玉把件。 谢钰的视线停落稍顷。 折枝似是察觉了,耳缘上微微一红,旋即掩好了袖子,轻轻将焦尾琴挡在身前。 谢钰将她的举动纳在眼底,神色淡了几分,启唇对门外吩咐道:“泠崖,备轿。去一趟宫中。” 折枝一慌,满心都是谢钰要去告发她的场面,忙将焦尾琴撇下,伸手紧紧握住了他的袖口:“哥哥去宫中做什么?” 谢钰的身量颇高,即便是对面立着,折枝仍要抬头去仰视他。 那双微抬的羽睫上染了一层珠光,令原本卷翘的长睫花穗似往下垂落,显出几分可怜。 谢钰的视线往下垂落,停在她的指尖。 小姑娘的手指纤细柔白,指尖染着淡红的蔻丹,搭在深蓝色的官袍袖口上,愈发精巧如玉器。 因着这个攀上他袖缘的动作,她才掩好的袖子又重新往下滑落,那躲在春衫袖里凝脂般的小臂藏不住,赤露在他眼前。 “上值。”谢钰欣赏了一阵,待小姑娘耳缘上的那点薄红渐次晕开,染红了一双小巧的耳珠,这才淡声开口:“妹妹以为呢?” 折枝一愣,忙将紧攥着谢钰袖口的手收了回去,红着一张小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