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阳长公主眼神微动,看着昏暗中的那道人影,无声留意着他左右。 “不必看了,只有我一个人。”晏泯看着她,身形被墨色披风所掩,隐在黑暗中,令人看不清神态:“你慢了些,我已在此等许久了。” “你知道本宫会来此处……”永阳长公主眯起了眸子。 “是。” “你知道赵钦明是本宫的人,假意送上门去……布防图,是你所窃,透露给了时敬之。” “是。” 永阳长公主嗤笑了一声:“本宫倒低估你了。” “若连这点本领都没有,怎对得起你这些年来的栽培。”晏泯朝她缓步走近:“你可知我为何如此吗?因为我不愿再被你利用,你认为我是个疯子,如此顽固的疯子,绝不会与兄长同路……可我偏不如你所愿,偏要让你的笃定变成自作聪明的笑话。” 此一刻,他嘴角微勾起,语气里有一丝报复的快意:“李蔚,一切脱离掌控,被蝼蚁反噬的滋味如何?” 那快意很快消散,他垂着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再无法掩饰翻涌的恨意:“你可知这些年来,我将你视作何等至亲至敬至慕之人……我将你奉作天地日月,甚至自觉阴暗微渺,便连讨好于你也要小心翼翼,凡有阴狠恶行皆归咎自身,从不敢叫你知晓只恐惊扰污你耳目,殊不知这一切正是你所操控造就!” “李蔚,你根本就是一只自己没有心,却要以人心为食的恶鬼——” 见他如此,永阳长公主只如看待一个不值一提的笑话那般:“所以你独自来此,便是特意为了让本宫听一听你的这些愚蠢想法么?” “不……”晏泯看着她,眼神一点点冷静下来:“我是来带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他话音未落,披风下的右手之中即现出了一把匕首,朝着永阳长公主刺去。 二人离得极近,永阳长公主抬手挡下他的动作,夺过匕首,反刺向他的心口。 她的动作快而狠准,面上一丝表情变动也无—— “就凭你,也想杀本宫。本宫十七岁上战场杀敌时,你还未出世呢。” 她手上再一用力,晏泯眉头紧皱之际,却是紧紧握着她的手,助她将那只匕首推得更深了些。 他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推着她的手猛地往前之际,刀刃便也划破了她的虎口掌心。 永阳长公主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原来,你是特意来让本宫杀了你的……” “我这种人,死在旁人手中,只会叫人脏了手……”晏泯颤颤一笑:“李蔚,你我就一同下地狱吧。” 言毕,他口中便涌出鲜血。 永阳长公主眼神微变,后退一步,看向那被匕首划破的掌心:“你使了毒——?!” 晏泯笑了出声,更多的鲜血涌出,他脚下踉跄了两步,倒在了地上。 见那掌心的伤口已经泛黑,永阳长公主大为皱眉。 其蓁不在,没人可以为她解毒! 此等剧毒,毒性一旦蔓延至心脉肺腑,只怕须臾便可要了她的性命! 不,她绝不能死! 下一刻,她以左手提剑,毫不犹豫地挥向那只中毒的手臂—— 断臂飞离,鲜血喷溅。 巨大的痛楚让她自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痛吟,她紧紧捂住那血流不止的伤口,挣扎着往草丛中走了数步后,终是靠着一棵爬着藤蔓的大树坐下去,面色惨白狰狞冷汗砸落。 马蹄声打破山林寂静。 “将军,就在前面!” “……” 萧牧与衡玉下马,快步朝着晏泯走去。 “阿锦!” 萧牧上前弯身下去,将晏泯托起。 “兄长……” 晏泯看着他,露出一抹极苍白而纯澈的笑意。 “快服下!”衡玉蹲身下去,取出一粒随身藏放的药丸塞入他口中:“回去找白爷爷和严军医替你医治——” 晏泯朝她微微摇头,下一刻便呕出了一大口乌黑的鲜血,将那只刚吞下的药丸一并吐了出来。 “小十七,没用了……”他看着衡玉:“如此,于我是解脱,亦是我应得的……” 他看向萧牧:“兄长,我此前屡屡与你争执……是因,我心中清楚无法与你站在一处,我手上沾了太多血,早已无法回头,既说服不了自己,也自知不配与你并肩……” “是以,我懦弱逃避之下,只能试图拖你与我一同走我的路……如此便可自欺欺人,让自己相信自己没错了……” “好在兄长不曾被我拖入这万丈深渊之中,变得如我这般面目全非……”他语速慢而微弱,神志涣散下,渐有些语无伦次:“那晚,我曾偷偷回家中看过……”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