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看着她的眼神、与所期待的反应都不同。 每个人所知的信息也截然不同—— 而她谎撒得太多,又要替萧牧保守此前中毒受伤的秘密,且需照顾到杨福的立场…… 衡玉苦涩微笑。 修罗场,莫过于此了。 在一道道目光的极致揪扯下,衡玉唯有先同裴无双含糊过去:“此事……回头再说。” 好友如此反应,落在裴无双眼中是害羞的表现,是以也很通情达理地点了头,笑容十分体贴,凑在好友耳边小声道:“我都懂的……” 应付罢了好友这一关,在杨福不安的眼神下,衡玉转而向白神医道:“此前的确是我……以死相逼,才迫得杨福叔不得不透露您的下落,此事怪不得杨福叔。” 杨福暗暗大松一口气,干笑着看向白神医,嘴拙地道:“先生,您看这……吉姑娘她也是救人心切,事出有因……” “行了!”白神医皱眉看着他:“你跟我过来!” 见他转身离去,杨福忐忑地跟上去。 白神医走出了数十步远,方才停下来。 杨福摸不准他的心思:“先生,我……” 白神医看了一眼身后,确定萧牧等人瞧不见自己了,忽然绽出欣慰笑意,拍了拍杨福的肩膀:“你小子干得不错!” 若非如此,他岂有今日这般舒坦的日子可过? 只是方才人多,萧侯又在,他总不好表现得太不值钱不是? “啊?” 杨福这厢摸不着头脑之际,衡玉为打破这怪异的气氛,若无其事般向裴无双几人问道:“这夺仙灯……是如何夺?” “这个啊,是营洲每年都有的上元习俗,瞧见那擂台上的梯架了吧,谁能爬到最高处,取下那赤雀口中的丹书,谁便能得此仙灯——喏,你瞧,就是那盏!” 顺着裴无双所指的方向看去,只一眼,衡玉便被那灯架上挂着的花灯吸引了去:“这是……皤滩花灯?” “皤滩花灯?”裴无双细瞧了瞧:“每年的彩头都不同……今年这个,瞧着倒也精巧,可是有甚讲究?” “自然是有。”衡玉道:“这皤滩花灯又称无骨花灯,与寻常花灯不同,其通体没有骨架支撑,灯面灯孔皆是针刺刀凿而成……单此一盏珠兰灯,至少便要耗上半年之久才能制成,确实当得起仙灯二字了。” 她曾在长公主府上见过此灯,是地方官员进献的贡品。 “半年就做这一盏灯啊。”裴无双叹道:“这些匠人倒也真是肯花心思……” “喜欢吗?” 身侧忽然响起询问声,衡玉转头看去,便见萧牧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侧,视线看向那盏花灯。 衡玉那杂乱的心情已平复些许,闻言下意识地看向那梯架,认真权衡了一下,很有自知之明地道:“太高了些,我不擅长攀爬——” “……”萧牧转头垂眸看向她。 为何非得自己去爬? 便不能看看身边之人吗? 萧牧这道话音刚在心中落下,便听裴无双道:“哪里用得着你去爬呀!” 萧牧拿手抵在唇边微轻咳了一声,正要说话时,又听裴无双紧接着道:“你,还有你,你们两个帮我去夺仙灯,我要拿来送阿衡!” 萧牧:“……” 不远处,倚在一棵老柳树前拿着酒袋喝酒的印海,远远瞧见裴无双一手提着花灯,一手使唤着家仆的神气模样,笑着摇了摇头。 “谁能夺下花灯,我重重有赏。若你们两个都抢不过来,那明日就不许吃饭了!”裴姑娘恩威并济地吩咐道。 两个仆从不敢不应,赶忙撸起衣袖,那边已有鼓声响起,意味着夺仙灯已经正式开始了。 二人赶忙跑上擂台。 民间闹花灯在于一个闹字,以“乐”为主,故而规矩并不算严苛,鼓点起为始,无需登记名册,只要尚未有人夺下丹书,任何人都可随时加入夺灯。 “快些快些!” 半盏茶下来,眼看着两个仆从逐渐落于人后,裴无双急得喊起来。 不喊还好,听得她这一声喊,其中一人脚下一个没踩稳,便跌落了下来。 擂台下方铺着厚厚的茅草,且梯架由下至上愈窄,落下时会有缓冲,倒轻易不至于使人重伤。 裴无双见状跺了跺脚。 鼓点愈发密集,衡玉的注意力也在那梯架之上,此梯架形状如塔,愈往上愈窄,最高处是一尊铜铸朱雀,口中衔着一册丹书。 梯架四面皆可攀爬,而于那数十人当中,她留意到的是一道灰扑扑的身影。 那是一名约十一二岁的小少年,他身形瘦弱却敏捷,往上攀爬之际,脚下不知有意无意地踩在了身下之人的头顶上,那人被踩得往后一仰,滚落了下去。 这倒霉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