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玉开始折身往回走,随口道:“在我看来,感情婚姻之事是不宜勉强的,强扭而成的,往往只是误人误己罢了——裴姑娘家世样貌皆出众,眼见并无成算,便没想过要及时止损吗?” “吉画师看待感情之事如此冷静理智,想来是还没有遇到喜欢的人罢?”裴无双跟上来,已没了方才的失落:“真正喜欢一个人,总是想勉强试试的……我更信事在人为。” 衡玉闻言似若有所思,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不远处半掩在深深花木与层叠假山后的一座高阁。 她脑海中倏地闪过那晚萧牧于松风阁中设宴时的诸般情形。 “……且我与他之间的确是很有些缘分在的,便说救命之恩这一条,世间又有几人能有这般羁绊呢?” 裴无双的声音在耳边再次响起,衡玉回过神看向她:“救命之恩?” “是啊,吉画师还不知道吧?印副将可是救过我性命的!”少女说话间眼睛里满是亮闪闪笑意,像是在分享一件极值得骄傲、无比珍视之事。 而后,也不顾衡玉想不想细听,便自顾往下讲道:“那要从两年前说起了……” 彼时营洲城尚未能从晋王叛乱的阴霾下完全走出来,她父亲初至营洲任刺史之职不久,四下还不比如今这般相对太平。 她母亲刚至营洲水土不服,患病难愈,她带了侍女往昭明寺求了平安符,回城路上,竟遇到了悍匪拦路—— 彼时诸多情形,实在叫人阴影难除——尤其是对于那伙匪贼而言。 先从绑人时说起,旁的小娘子怕是要吓得昏厥过去,可他们绑的小娘子,却是指着他们的驴车忿忿道:‘岂有此理,你们竟拿如此脏破的驴车来绑我?!’ ——合着绑她还要备下华贵车辇,焚香沐浴,三拜九叩?! 顾不得那么多,强行将人塞进车内,先带回了寨中再说! 然而回到寨中将人关起来之后,却是另一番鸡飞狗跳。 歇息时,说被褥太硬还有男人脚臭,要换新的软的! 端水时,说要喝山泉水! 送饭时,碗碟被她摔得稀碎,说是拿猪食来糊弄她! 寨中大当家的好几次都忍无可忍地抡起手想揍人,最终却只能抓狂地揪着自己的头发,薅下好些。 二当家抓起一把刀来,在空中比划了半晌,到底是转身去了厨房愤而切菜。 没法子,还得要人毫发无损,才好向新任刺史讨要赎金的! 于是,那几日寨中上下为了给她捯饬吃食,甚至还特意想方设法又绑了位厨子回来! 这哪里是绑人,分明是请了个祖宗! 其间等待刺史府回信时,寨中上下堪称度日如年。 当日,当萧将军部下前来突袭剿匪时,有一瞬间,他们甚至生出了一丝自苦海中解脱之感…… 当然,事情在裴无双口中断非如此—— “我彼时受尽折磨,终日处于恐惧黑暗当中,是他及时出现救了我……那时,我便已经认定他了。这份救命恩情,我是一定要报的。” 衡玉喟叹道:“这救人性命,果真也是份看眼缘的玄活儿……若是遇到合眼的,便是救命大恩以身相许。若是没合眼呢,便多半是大恩无以为报,来世做牛做马——” 裴无双轻咳一声:“缘分这东西,本就是要从心的嘛……譬如我看吉画师,便尤为投缘,一见如故之下,只觉得极适合结为至交好友呢!” 衡玉也面带笑意:“实则裴姑娘倒不必费心将利用二字说得这般委婉脱俗,我这个人还是很擅于听取实话的——” 裴无双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