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擦手湿巾盖在了成子俊的打脸上:“开,到时候把你脑子都泡在泳池里洗洗。” 却没注意被他扔到桌角的手机此刻忽然震了震。 桂伟明是全场最清醒的一个了,这点酒量对他来说也就算润润嗓。他笑着听两个小年轻跨频鬼扯,等成子俊以为自己真溺水呼吸不上来了开始在板凳上扑腾时,才扯开湿巾一把将人拎起来。 “走吧,我带这小子回楼上睡了,我那还有空房间。”说着就拉开卷帘门,把醉醺醺的成子俊扛在肩头,又转头跟祁聿确认,“你自己回去行吗?” 跟在他身后走出铺子的年轻男人站姿挺拔,看起来挺正常,只不过回答慢了半拍:“嗯。” “你小子!”桂伟明笑了,“小心点啊回去,别磕楼道里了。” “嗯。” 月上中天,白日里热闹的城中村也渐渐恢复了寂静。祁聿三两步跨过街,再度走进了漆黑一片的楼道里。 老楼年久失修,层灯还是旧式的感应灯泡,需要有人发出声响或是脚步跺重一些,才会迟钝地亮起。 祁聿一步一台阶,爬楼的步伐比下班回家那时要倦缓许多。像是身体拖着突然间变得繁复纷杂的思绪,一时间照应不过来,连带着把步子都拖得慢腾腾的。 他的脑海里还在回想桂伟明说的那些话。 在今晚之前,祁聿其实从来没有去仔细考虑过他和郑海川之间所横亘的障碍。 于他而言,从承认自己喜欢上郑海川到主动告白让郑海川成为自己对象,祁聿自觉已经跨越了很一大条鸿沟。这完全是打破他生活习惯与人生规划的一次意外,虽说有些冲动,但祁聿却没有后悔过。 因为报了太多的期待,他选择性忽略了鸿沟下面还有碎石暗礁,忘记了奔流的河海山川与沥青道路原本就不相交。 他以为自己换了个角色,就可以替郑海川轻松解决生活上的那些困苦和拮据,却忽视了除了恋人这个角色以外,那憨子还是个一向靠自己本事养家糊口的老实笨蛋。 郑海川还没有习惯依赖他,而他显然也没有学会如何去正确的喜欢人。 凌晨的楼道里无边寂静,只剩下沉郁的脚步声穿廊回响。 ——‘你永远不可能真正的了解一个人,除非你穿上他的鞋子走来走去。’ 祁聿纷乱的脑子里忽然闪过这样一段话。 那是他一次乘飞机时随手翻看的小说。是很多人推荐夸赞的一部作品,可祁聿看过却觉得无甚趣味,很快便抛在了脑后。此刻再度回想起来,里面的内容却恍如一钟重锤敲击在他心头—— ‘你永远不可能真正的了解一个人,除非你穿上他的鞋子走来走去。可真的当你走过他的路时,你连路过,都觉得难过。’ 足音踏踏,祁聿忽然想起上一回在这样的夜里,他打开门,看到一张鼻青眼肿的脸。那张脸的主人狼狈不堪,却还试图冲他傻笑。 祁聿忽然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他简直是……干了些什么蠢事啊。 嗒。 在二层停留了太久,楼道的灯亮了又黑下。 祁聿扯着领口在拐角间停了好一会儿,直到遏制下想将几天前发脾气的自己打一顿的冲动,才继续抬步朝三楼走去。 年少时在这栋楼里发生的种种分明还历历在目,可什么时候,他竟然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祁老头当年最得意的时候,每个月抱着大把大把的房租回家,大手一挥就潇洒地让他们娘俩随便出去买吃的买穿的,自己却转头就和牌友厮混在了麻桌上。祁聿记得那时候阿妈总是安安静静把钱收好,浅笑着说给他攒起来读书,但转身却偷偷抹起眼角。 祁聿这辈子最痛恨这种混账,可现在回头看,自己做的事又和祁老头有什么区别呢?他想,成子说的没错,他的确挺过分的。 祁聿忽然很后悔,后悔自己赌那一口无意义的气,这么多天都没有去问过郑海川怎么样。明明是他把人拐到这条道上的,他自己都纠结烦闷了这么久,那个憨子那么轴,会不会一个人轴到不知道哪里的沟里去? 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