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纸平铺在桌面上,杜陵春三个字占了将近一半的面积,浓黑的墨,在微黄的烛火下却又减弱了三分冷硬。杜陵春犹豫着捏笔,然后在身旁人的注视下,在纸上落下一横 太重了。 公孙琢玉轻轻捏住他的手腕,然后往上抬了抬,低声道:轻一些。 他不碰则已,一碰杜陵春手都僵了,笔划一歪,斜斜扭扭,真是比三岁小孩写的都不如。 杜陵春觉得丢脸,将纸三两下揉做一团扔到了角落:不练了! 公孙琢玉心想练的好好的,为什么不练了。他重新抽了张纸,平铺在桌上,用镇纸压好,笑着道:司公莫生气,刚才是我没教好,我重新教。 他说完,将毛笔蘸足墨水,看了杜陵春一眼,然后犹豫着把笔轻轻塞入对方手中,覆上他的手背,缓缓握紧。 公孙琢玉道:力在笔尖,不在手。 他说完,牵引着杜陵春的手在纸上落下一横,但因为视线受阻,只能略微站近了些,肩膀挨着杜陵春的后背,从前面看,像是将他整个人抱住了一样。 杜陵春全副心神已经不在纸上了,他甚至能感受到公孙琢玉温热的呼吸倾洒在自己耳畔,连带着耳尖都有些微微发热,不自觉偏了偏头。 司公,眼睛看字。 公孙琢玉用另一只手将他的头轻轻掰正,而后顺着落在他肩上,指尖短暂停留片刻,又缓缓下滑,最后虚虚落在杜陵春的腰间。 杜陵春察觉到他的动作,垂眸看了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只觉得右手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只是麻木且僵硬的被对方牵引着,在纸上落下一笔一划。 第一个杜字写完时,公孙琢玉将下巴轻轻抵在了杜陵春的肩头上。 第二个陵字写完时,公孙琢玉落在他腰间的手缓缓收紧,落到了实处。 第三个春字,一笔将尽,他们已然形成一个暧昧的姿势,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那种。 杜陵春大脑一片空白,心头狂跳,手心不自觉冒出了黏腻的冷汗,险些握不住笔杆子。 司公 公孙琢玉在他身后低低出声,停了动作,没有再写,静静维持着那个姿势。他鼻翼间充斥着杜陵春身上浅淡的沉水香味,十分熟悉,尽管他们第一次挨得这样近。 杜陵春不自觉攥紧指尖,有些害怕公孙琢玉会做些什么,内心说不出是害怕还是期待。只觉得自己腰间的那只手越收越紧,后背正好抵着对方灼热的胸膛。 杜陵春本就生得雌雄莫辨,此刻在明灭不定的烛光下,眉飞入鬓,愈发显得阴柔起来。 公孙琢玉以前最讨厌太监,觉得他们个个都是娘娘腔,喜欢笑里藏刀,背后捅人。但不知为什么,看杜陵春哪儿哪儿都觉得顺眼。 那根毛笔不知何时落在纸上,浸出了一大片墨痕,最后又轱辘一声滚到了角落,却是无人去管。 公孙琢玉心想自己是不是该找些话来说,维持着那个姿势,低声道:已然夜半,司公每日这个时候都在书房吗? 诚如石千秋当初所判,杜陵春这样的人,头顶日日悬着刀剑,只怕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他闻言,含糊的嗯了一声,嗓子有些发紧。 公孙琢玉道:该早点休息,熬晚了对身体不好。 他扣紧杜陵春的手,没忍住轻轻摩挲了一下,而后才松缓力道,放了开来:司公日后若是得空,只管来找我,在下虽不才,却也能教司公练练字。 杜陵春想起刚才吴越拦他的事,顿了顿道:日后你想来便来,我吩咐一声,自不会有人拦你。 仿佛这间书房真的只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书房,没藏一些见不得光的机密东西,可以任他自由来去。 公孙琢玉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心里有些高兴,低低应了一声:司公在的时候我才来,司公不在,我便不来了。 这句话听着暧昧又悱恻,须臾便能让人红了耳朵。 杜陵春支吾嗯了一声,大脑依旧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 公孙琢玉不想打扰他休息,又待了片刻,才恋恋不舍的松开手:那司公早点休息,我先回房了,明日再见。 杜陵春抿了抿唇:知道了。 他大概也想对公孙琢玉说一句早点歇息,但几个字堵在喉咙口,就是没说出来,只能目送着公孙琢玉离开房间。 吴越静静守在外间,双手抱剑,一动不动,就像一尊雕像。他听到门被打开的动静,抬眼看去,结果就见公孙琢玉从书房里面出来了。 公孙琢玉也发现了吴越,打了声招呼:吴侍卫。 吴越颔首:公孙大人。 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