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份是谢老将军的回电: 准。望克己忠诚,勿辜负他人。 他瞧电报,身旁林副官瞧着他。 谢骛清那天拿到电报显是高兴的,自斟自饮喝了一晚上,其后却没了下文,只是经常掏出来独自看一会儿。林骁每回见他掏出电报,都盼他吩咐一句“送去何二府”。可等了一日又一日,没等到半个字。 …… 门外,几个后院的伙计抬着宝塔蜜供,晾在正堂里。 谢骛清望过去,林骁替他问伙计:“这是什么?” “宝塔蜜供,过年每家拿来祭祖请财神的,”小伙计笑着说,“你们在北京,要不要入乡随俗定一个?”林骁礼貌摇头,道谢。 谢骛清看着摆满半个厅堂的供品糕点。一个个像浮图塔似的摆列整齐,大的有半人高,都晾在那儿等着被订货的客人取走。这让谢骛清记起在南洋避险时见到的一个个真实的浮图塔,又让他记起桂林的石林…… 谢骛清折好电报,重新装入军装内。 电报不能让她看到,到他这里就够了。以何未的脾气,见了这个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嫁给别的男人。此去不知归期,她还小,为自己待嫁一辈子不值得。 *** 那晚后,谢骛清又消失在了她的社交圈。 两人有过共识,不宜频繁往来。她并不因疏远难过,而是担心,怕他再出意外。 除夕那天,七姑姑到何二家吃饭。 “老太妃千秋,宫里又传差了。”何知妡手握着茶杯叹气,“不想去。” “只当应一处堂会就好了。”何知行笑说。 何知妡是何家上一辈名声在外的不孝女。幼年非要跟生母学唱戏,闹得何家被人嘲笑,等她拜了名师,观望看笑话的更多了,只等她出丑。直到数载后她一登台便艳绝京华、声名鹤起,红遍大江南北……嘲笑声总算散了,但在何家看她仍是唱戏出身,不得家里喜欢。 七姑姑趁着何知行用药,同她耳语:“谢家公子有要结婚的消息出来,你可晓得?” 她一愣。 七姑姑辞色间流露出关心之意:“不过均姜方才说,你们这半月已不大来往了?” “往来本就不多,”她答,“他红颜知己多得很。” 七姑姑笑笑,略安心。 等何知行吃完药,姑姑问起何知行可要去恭王府的堂会? “原不想去的,”何知行轻叹,“但今冬下床都成了难事,怕不能再藏着未未了。须多带她出去走,多见人。” 七姑姑安慰说:“日后有我和九弟帮衬,二哥放心。” 等送走姑姑了,何未端坐着,整个人沉在心事里,像被倒满了的水的碧玉酒盅,再多一滴就要溢出来的那种满,不能摇不能晃的。 可细想又不合常理。他不是要走吗?不该此刻娶谁的。 夜里她在书房想着白日的事,心不在焉地和均姜聊请绣工和裁缝的事。她想给客人送绣品,怕交给绣坊不够仔细,不如把东院儿的茶房空出来养十来个年老手艺好的,空的时候给客轮绣床单和窗帘,也能绣些做善事。 说到半截,杜老先生便来了。这位老先生脾气板正,簪缨世家出身,后来落魄投奔了何知行。何知行请他做家庭教师,专给何未讲国学。她一见要上课便苦着脸,但无奈学还是要学的……只是上了没十分钟便走神到了谢骛清身上。 想到那夜在小隔间里,他教的慢且耐心,每一下都像放着默片。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