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细细的银链子拴着,晃动有声。身边,谢骛清正听左侧那位有着一双深琥珀色眼瞳的小姐说话。 她听着两人说要看文明戏,轻轻用筷子拨了拨碗里的虎爪笋。有人在屏风外站定,低声对候在外的林副官说话。 没两句,林副官进来,望着她和谢骛清这里:“有位公子想来给何二小姐敬酒。” 我? 她还没说话,桌上人先不答应了:“这是不知今日谁做东吗?” 他们这些陪坐的公子哥哪个不是平日横行惯的,一个时辰下来竟没人敢对何二敬一回酒,算是平生头回知道了分寸二字如何写。其中有几个正遗憾没在谢骛清入京前亲眼见一回何二,让这个南方来的谢家公子抢了先,偏在这里碰上不识相的,都一个个摆出了难看脸色。 谢骛清的手臂搭上了她的椅背:“想不想见?” 她怕是自家船客,问副官:“是谁?” “召家的大公子。” 不止满桌男人,陪坐的两个女孩子的筷子都停了。 就是那个先要娶何未,却突然改了主意,同何家另一房女儿何至臻定了明年二月结婚的……召家大公子召应恪? …… 餐室从未有的静。 谢骛清在这静里,慢慢向后靠到椅背上,异常沉默。 “想不想见?”他重复问了她一样的话。 若不见,这里人会误解她还在意召应恪,倒不如坦荡让人进来。可今日是谢骛清的饭局,召应恪来敬酒的事一旦传出去绝不会好听…… 谢骛清知她的迟疑,说:“你受得起他一杯酒。”他指得天津的事。 他一挥手,直接让林副官去叫人,被何未一把拉住。 她按下他的手:“我不想见。”何必自找麻烦。 …… 众目睽睽下,她按着谢骛清的手,这算是两人今日最亲近的一回。 她竟感觉到谢骛清反手,极自然地握住了自己的手。 他对林副官说:“去说,二小姐不想见。” 何未的全副精神都聚在了两人交握处。其实他握得力道不重,也攥得不实……她轻轻、轻轻地试图收回来。他没强行握,任由她逃了。 “林副官。”她忽然回了魂,赶紧叫住副官。 谢骛清看她。 “你对他说,”她知道召应恪不是一个能轻易劝走的人,倒不如说得更直白些,“就说我今日陪谢家公子来的,不想身边人为了一桩不值得提的旧事不高兴,不能见他。” 副官应了,挺高兴去了。 “我这么说,没关系吧?”何未轻声问。 “没什么不该说的,”谢骛清低声回她,“都是实情。” ……这人,占便宜上瘾了。 何未抿抿唇角,轻睨他,没做声。 谢骛清轻轻从何未手里抽走了那双纯银细链点缀的筷子,为她添了最后一块白切油鸡,随后亲自起身,提了在烛火上温着的古瓷茶壶,为她添茶。何未应酬吃饭的时候多,常被人招待倒茶,佳人公子皆有。但被谢骛清这种顶着清贵公子爷的名号,却是个实打实的戎装男人在外当众倒茶,还是头一回。 她托腮,见满座衬衫马甲的绅士,唯他一个衬衫领口没系的。她眼往下,见他锁骨,不知怎地想到那光溜溜的腰,没头没脑地想到一句:楚腰纤细掌中轻…… 正想着,林副官又冒出来。 “召家大公子说,”林副官肃容道,“既是谢公子在,他也当敬一杯酒。” 陪客们悄悄交换神色。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