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毕竟积年的教养在这,虽然心里已经开了锅,但脸上却能做到半点波澜都不显。一张樱桃小口轻轻抿了抿,手中的茶汤便顺着嗓子游下去,唇齿间只剩回甘。 她细细思量着郝玉莲的话,与自己前两日听来的闲话往一处对。旁人都说周寒执没什么毛病,郝玉莲却说他嗜酒如命,这是什么缘故? 然则这话不好问出口,只能拿眼去看清韵。清韵也果然通透,脸上笑呵呵过来往茶壶里添了热水,便佯装无意问道:“夫人可别逗咱们姑娘,姑娘胆子小。再说了,盛京城说大也不大,纨绔堆儿里可从没听说过有周公子这号人物。” 这话说得极周全,荣澜语心里熨帖极了。 郝玉莲见她不信,眼底便有些急,一张唱戏的脸往前凑了凑,瞪眼道:“我是寒执的亲姨母,又怎么会不了解自家外甥。外头没有人说寒执的坏话,那是寒执好交际,那些哥儿们也都记他的好。可那些人,谁也没日日跟寒执待在一块,谁都不知道他的时光整日都是在酒桌上打发的。更没谁去过周府,哪里知道周府一片空荡。” 瞧她说话神色正经,荣澜语心里头便已经信了七八分。再加上今日下聘,周寒执却因醉酒未曾前来,由此事便更可以窥见一斑了。 荣澜语有些颤抖的手往袖口里藏了藏,鸦羽般的睫毛轻轻低垂。她觉得自己已经失态了。但实际上这幅神情在郝玉莲眼中什么都算不得。郝玉莲甚至觉得这姑娘莫不是个痴的?爷们们不觉得嗜酒是什么恶劣脾性,但在女子眼里,谁不知道吃酒的男人难侍候。再加上府里一片空空荡荡,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眼瞧着郝玉莲脸有不甘,似乎还要添油加醋的模样,荣澜烟终于坐不住,顶着干巴巴的笑容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喜欢吃些酒怕什么。你只瞧官场沉浮,上位的哪个不是吃酒的人?府里空荡也不算什么,那水曲柳的桌子如今便宜得紧,银子存下一两个月不知能买下多少。再说,我这位妹妹手里可是有铺子的,咱们爹爹可大方得很呢。” 这话是说给荣澜语听的,却听得郝玉莲心里热热的。她真是糊涂了,光惦记着周府那点子银钱,怎么全然忘了这三姑娘的嫁妆?若是二人都成了婚,家里又连个长辈都没有,自己时不时过去坐镇指点一二,自然也有利可图。 想到这,她竟有些后悔方才的话说得狠了。 好在荣澜芝另起了话头:“听说周家老爷身子不爽利?不知这两日如何了?之前媒人说立秋就要成亲,不知届时能否到场?” “也说不准。”郝玉莲不敢替妹夫周全礼应承,笑着答道:“我那妹夫是积年的腰伤了,一旦犯起病来,连路都走不得。自家儿子的婚事虽说谁也不愿意漏下,可真若赶到那个份上,也是没法子的事。” 如此,众人又絮絮说了几句,瞧着天光不早,媒人便头一个要走。郝玉莲眼珠转了几圈,终于也起身拉住荣澜语的手道:“好三姑娘,你别怪姨母把丑话说在前头,姨母实在也是实在心疼你。往后的日子你且放心,大事小情都有姨母给你做主呢,你不要怕。” “多谢夫人了。”荣澜语不卑不亢,脸色竟也恢复得与初进门时无二了。 郝玉莲心里纳罕这位姑娘的涵养,又对往后的日子生出了几分茫茫然。可媒人已经走在前头,她也只能寒暄几句便出了门。 这会子功夫,一直忍气吞声的荣澜芝才终于启声道:“这是哪家的姨母?竟生个棒打鸳鸯的心?那些事人家谁不知道藏着掖着,偏偏她有热心肠,偏偏她长了嘴巴!” 荣澜烟面色一沉,很快拿胳膊肘怼了怼大姐,荣澜芝才醒过味来,荣澜语这个正主还没走呢。 “大姐姐想骂就骂吧,这些日子心里藏事,也的确辛苦极了。” 瞧着荣澜语的眼神冷冷的,荣澜芝顿时眼神一虚,把脸求助式地转向二妹妹。澜烟此刻却不惊慌,唇边嗪着笑意看向荣澜语道:“三妹妹要生气便生气吧,都是姐姐们的不是。可姐姐们瞒着这事也是为你好。更何况我方才说过了,嗜酒不是毛病。” “今儿周公子醉酒不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