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六娘子就问:“那世上就没有事事如意的了?” 老太太就说:“怕是那天上的神仙,庙里的菩萨都不能事事如意,人又如何能事事如意。” 六娘子又说:“我瞧着京里二姐姐就是事事如意的,来信说事事都好,婆母和善,妯娌也和善,二姐夫长的又俊,也爱重她,这岂不就是事事如意?” 老太太呵呵笑:“你们二姐姐那是怕我和你母亲担心才这样说,这叫报喜不报忧,一家子在一处生活,哪有舌头不碰到牙齿的呢,总是会有不如意之处的。她既这样宽咱们的心,咱们也就当她说的是真的,事事顺心,倘或有一时的不顺心,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六娘子咕哝:“怎么总让人熬呢?就没别的法子?我听“熬”这个字,心里就寒凉的很。” 老太太叹气:“能有法子的,那叫度,就是万般没法子了,才叫熬。人活一世,总会遇到几场没法子的事,那当口儿,也不能真就舍了性命一了百了,要活着,不就得熬么。熬过一个坎儿,就顺遂了。” 几个仍不知世事的女孩子一同叹息:“唉,想来这“熬”字,确是艰难。我大姐姐,从嫁过去就一直熬着,熬到如今,还没熬出个头来,还要熬……” 几个小的又问玲珑:“二姐姐,你可是熬出头了?” 玲珑笑说:“我么,是熬出头了。” “可真好。” 玲珑说:“我脾性硬气,若受了委屈,必是要闹一回的,闹的多了,也就没人敢给我委屈受了。大姐姐是个真和善人,只我看着,就是太过和善了,这才会受许多委屈。” 老太太拍她:“不许胡说。” 几个小娘子却追着问:“这话是怎么个说法?” 玲珑说:“大姐姐和善人,不能舍出去体面去怼,颜家几个兄弟说家里偏养大姐夫,难道以前没教过他们读书识字么?是他们自己没出息考不中,又关大姐夫什么事。大姐姐的妯娌们嫉妒大姐姐嫁妆多,这更可笑,难道她们的嫁妆少是因着大姐姐的缘故么?难道不是她们家不疼女儿的原故?这道理,是个人都能省得,不过是欺大姐姐性子软和罢了。我若是大姐姐,就拿这话揭她的面儿,看看到时候谁会没脸。几颗果子能值多少钱呢,还要一趟一趟的抢,感情那不是读书人家的子弟,倒是强盗窝了。这样的品行的孩子,不早些教她还等什么?难道他要看着他长大之后败坏了门风么?圣人言,大姐夫懂,颜家亲家公必也是懂的,女德么,大姐姐也懂,你只管依着规矩行事,谁若敢来说你个不是,指摘你半分不贤,难道顾氏这么多兄弟都是摆设不成?谁不让你好过,你就不让她好过,她若来抢你的东西还阴阳怪气说你,你就给她个没脸,再剁一回她的爪子。这么着别多闹,只闹上两回,她家里就再不敢随意抢你的东西了。” 大娘子:“……” 邹氏:“……”虽然但是,听了很解气。 小娘子们:“啊,二姐姐太厉害了!” 老太太:“……好歹给你姐夫留些颜面。” 玲珑咕哝:“他们家可没想着给大姐姐留颜面。” 几个小娘子也义愤填膺:“就是。” 老太太头疼:“你们不许学她,该软和还是要软和,要不一家子处的仇人似的,让人怎么说?去了夫家,好赖就由他们说了算,若不柔顺着些,人家个个都顶对你,日子还要怎么过?玲珑儿不许再胡说,你大姐姐的日子,她心里有数,咱家心疼归心疼,到底不能替她去过活。不过,珍珠儿,你妹妹说的是,你的性子是太软和了些,这不成,如今在家里,家里人欺负你也有分寸,若去了外面,人家看你好欺负也是要欺负你的。得立起来了。” 大娘子羞愧的低头:“是孙女做的不好,让家里担心了。” 邹氏说:“知道我们心疼你,就该想想,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你妹妹的法子是过激了些,却好用,你度量好个分寸,想法子掣肘住那几房吧。要不,以后就算女婿考中了进士,这一大家子都黏上来,你的日子一样不得轻省。” 大娘子细思量过后点了点头:“女儿省得了。” 能通晓利害就好,要不一直糊里糊涂着,真让人替她把心操碎了。 …… 颜四郎苦读三年,学问是扎实了,眼界却没上去,外事也多数不通,为人还有几分小清高,就是个只通读过圣贤书的读书人。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