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尘,就此沉沦。 “昭王就是为了逼暴君血腥镇压匪寇,激起民怨。” 他握住了裴迎的手,笑道:“阿迎,你得走,今夜昭王回京,可不是来给你演兄友弟恭的。” “再找不着落脚,怕是要被雷劈了。”裴昀淡淡一笑。 裴迎心神失守,张口问道:“那殿下呢!” “你顾不得他了。”裴昀眉眼一凛。 马车忽然止住,前头“砰然”一声栽倒之声,车夫的脑袋软软摊向左边。 裴迎惊醒,见到哥哥神情不妙。 四名朴刀汉子挡路,汉子胳膊上数道疤痕,委实瞧上去不是个良民。 “奉昭王之名,前来带回裴姑娘。” 朴刀大汉厉然一笑,露出惨白锋利的牙。 “啧,果然让雷劈着了。”哥哥无奈一笑。 盛京城常年养一种名为“飞光”的雪牡丹,匠人越冬养了一季,催开后正好给京中贵人观赏,一株可抵五匹绸缎,殷实人家一个月的用度,曾经满满当当地摆了一庭院,皇帝不喜奢华,却对贵妃格外宽容,许是未能给她后位,一直心有愧疚。 此刻,匠人搭了脚梯,正一盆盆往下搬,宫里有传出命令,说上元夜不许用这种花了。 城楼之上,一个鹤氅男子站立在扶栏前,俯瞰全城,眉眼间怜悯。 另一名美艳贵妇坐在桌前,折断的丹寇指甲,敲了敲桌面,正是姜贵妃,虽然皇帝下了禁足令,但满宫上下谁敢阻止她。 姜贵妃长眉一压,不耐烦道:“何时才能找回我儿子。” 鹤氅男子转过身,夜色下,鼻目柔和昳丽,真正的杀生菩萨。 昭王清瘦的身形在宽大的鹤氅中,显露病弱态,他面色苍白,唯有唇间一抹殷红。 他牵起嘴角,轻声说:“你有没有想过,是你儿子自己不愿意见你。” 他说的轻言细语,却字字诛心,姜贵妃猛然被扎了一下似的,恶兽被踩脚似的,霎时杀气腾腾。 她冷笑道:“王爷不必与我多言,你在玉瓶州做过什么事,咱俩心知肚明,若不想我给陛下抖落出来,就赶紧把我儿子还我!” “你觉得陛下是会信你,还是信他的亲弟弟?”昭王问。 姜贵妃气结得胸脯一起一伏。 昭王又问:“听闻小裴在宫中,多得贵妃照拂,你称她为——” 昭王静静饮了一口茶,眉眼在夜色中看不真切,被一层柔和薄雾蒙罩住。 “小贱人。”他口齿轻轻咬下这三个字。 “怎么,你要找本宫麻烦?”姜贵妃咧起嘴角,轻蔑地挑眉,“难怪裴氏未出阁前,便传与王爷有染,王爷对她很是上心。” 她盯了他好一会儿,缓缓绽出一丝笑意。 “三日后见不到我儿子,这笔帐,姜家绝不会忍气吞声。” 姜贵妃有十足把握,这些年姜家与昭王勾结,走私叛国的证据抖出来,谁都别想好过!他应该明白姜家的性情,他还能把她怎么样不成? 她站起身,妇人面庞无一丝岁月痕迹,用绸巾包裹住了脖颈与头,上了一辆紫顶软轿。 “贵妃慢走。”他微笑。 昭王手握成拳在下颔,微微咳嗽了两声,极顺畅自然地从身旁奴仆中接过一把长弓。 挽弓扣弦搭箭,箭尖瞄定了姜贵妃,一丝也不晃。 “听闻这半年来,贵妃在宫中对小裴诸般照顾,本王替她领情了。” 他语速并不快,如同高山积雪融化。 姜贵妃似心有感应,站在楼下,抬头,杏眸一瞥,瞳仁皱缩。 “嗖”地破风一声,凌厉尖啸。 白牡丹“啪”地一声摔碎,与浊污混凝在一块儿。 贵妃临死前,睁大了不可置信的眼眸,昭王竟敢在背后射杀她! 没一会儿,昭王接过雪白手帕,抹了抹指骨,他不喜欢精铁的生腥气。 长街上只剩一道蜿蜒血迹,贵妃的身躯被人拖走。 昭王身后站着七名佩着朴刀的大汉,头顶斗笠,尽管穿着茅草制的蓑衣,内衬还是湿了大半,滴滴答答,流落的不是水,而是血。 大骊尚武,大半赋税都用在了扩充军备上面,这几年在福州兵戈不断,连连多战。 无人知晓,背后由昭王一手操纵。 昭王瞥了汉子的蓑衣一眼,轻笑一声:“女人,血多。” 朴刀汉子在身后拱手,一字字禀报: “上元夜,鼓楼迎陛下金身,姜尘徽的暗部棋子已经清除大半,他已经出了城,踪迹不明,东南城角,为工部储存的火药库,俱备齐全,随时都可以动手。” 昭王凤眸微眯,太医常说,气血涌动兴奋之时,他会有七窍溢血之态。 现在,他鼻端下便缓缓有血洇出,他从容不迫地拿手帕擦了擦,习以为常。 今夜整个盛京城会陷入火海,但是在此之前,他还有一样极重要的事。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