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飞鸢没接话,专注地缝了半晌。 最后低头咬断拉长的金线,动作熟练而优雅。 但他嘴唇殷红,犬牙雪白,卫平看着,只觉像野兽咬断猎物喉咙。 哗啦一声,锦衣飞扬。烛火暗了又明。 蔺飞鸢披上花团锦簇的新袍子,站起身。 他比卫平略高,垂眼看对方: “你不杀他,有的是人要杀他。等他背后大靠山驾崩,暗杀变明杀。华微宗,赵家,卫家,或许还有别人,上百元婴,上千金丹倾巢出动,一夜之内踏平这小小的千渠郡。你选这路,死路一条。” 卫平握紧的拳头微微颤抖。 他来到千渠之前,从没想到有一天会为一处凡间小郡的命运而愤怒。 “你放过他,他会感谢你吗?你敢告诉他,你是为什么来这儿的吗?”蔺飞鸢身体前倾,低声道: “这事他知道,他能饶你一命?就算他慈悲为怀饶了你,孟河泽纪辰知道了,饶得了你?还能让你留在他身边?” 卫平猛然后退两步。 ——“让我抓到你的把柄,你这辈子都别想踏进千渠半步!” 孟河泽的狠话犹在耳畔。 蔺飞鸢绕过桌案,逼近卫平,在他耳边语气轻快地劝: “你跟我一起杀他,他就死。我去告诉他真相,你得死。不是他死,就是你死。聪明人,自己选。” 卫平忽然伸手,一把揽过他肩膀:“死道友不死贫道,当然他死。咱们何时动手?有何计划?” 第94章 迁就一二 蔺飞鸢说的话, 卫平表面附和,心中只信六分。 他说的话,估计对方也半信半疑, 所以交代他的计划半露半藏。 他知道动手的信号、标记, 自己需要做什么事,却不知信号将在何时发出。 卫平试探:“不提前说好, 我怕到时反应不及。” 蔺飞鸢笑:“你又不是主刺,只负责接应我, 不需要时间反应。” “宋院的阵法环环相扣, 很难对付,我要提前准备。” “谁说要潜进宋院杀他?你会在华微宗杀虚云,在你家祖宅杀你太爷吗?” 卫平暗示:“如果仙官府还有我们的人潜在他身边, 那未尝不可。”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蔺飞鸢悠悠道,“向南出了这条街,右转走十步。去吧, 晚了可见不上喽。” 卫平快步下楼,楼梯被他踩得笃笃震颤。 掌柜追着送他出门:“卫总管您慢走,有空请宋仙官来赏光啊——” 成串的金黄灯笼从街道两旁二、三楼垂下,雪花穿过光束徐徐飘落,落在行人肩头、脸颊, 凉丝丝的冒着寒气。 “千渠坊”一砖一瓦都倾注着卫平心血、由他设计监工,招揽商户入驻, 眼看高楼平地起, 明灯耀彩照八方。 今夜走在这座坊的每个人, 脸上都挂着安宁喜悦的笑意, 唯独他不得安宁。 “玉簪、丁香、水仙、红叶看一看, 冬天戴花全街最美, 冬天养花过节兴旺!” 卫平一把攥住叫卖小贩的手腕,察觉对方真是凡人,急忙松手。 “卫总管看红叶吗?这可是天城没有的红叶,三清郡特产,早上刚到的新货!” “哪里来的?!” 卫平一贯见谁都笑,哪有疾言厉色的时候。 小贩吓了一跳:“是一个穿花衣的人,今早卖了一箩筐给我,我倒卖只加一点点钱,真不挣什么,都是辛苦钱,这叶送您。” 卫平拍拍小贩手臂,默默转身离开。 我早该想到。来千渠之后,脑子变傻了?还是越关心的事,越容易被情绪左右? 宋潜机喜好作物,谁得了稀罕花草都要送到他眼前。自己常伴他左右,一定会看到。 蔺飞鸢初来千渠,就用这虚晃一招,让自己疑神疑鬼疑心纪辰。 …… 那天卫平回来后,纪辰问了几句,宋潜机什么也没问。 卫平不知该松一口气,还是该失落。 他白日如常,照样做大管家,照样做九宫格。 晚上万籁俱寂,登上前任仙官居所,天城最高的云楼。 举目对明月,猜测、补全蔺飞鸢计划的细节,低头看天城,地形地貌刻在脑海,演练对方可能走的刺杀路径。 卫平一天天等待,对方仍不来,且失去音讯。 如果不是天城不时出现卖红叶的小贩,绸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