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 意图拜访试探的人络绎不绝。玉妩对这等事向来不甚耐烦, 除了几家要紧的女眷, 旁的都是推给嬷嬷去应付。 今日她亲自会客, 倒是稀有。 周曜先前怕她应付不来, 数次亲自过去撑场子, 如今正好闲着,便随口问:“谁家的?” “回殿下,是老榕巷的朱家。” 这称呼听着颇为陌生,周曜稍加思索,才想起来他那位姐夫朱逸之家似乎就住在那么个巷子。他凯旋后留在京城的日子不多,跟朱家的往来也十分有限,只知玉妩姐妹俩的感情极好。 既是姐妹相聚,他倒不必去添乱,等着晚饭时候一道碰个面便可。 这般想着,便寻了本书坐了闲翻。 谁知没看多久,外头人语渐起,不多时就到了门口。佛宝掀起软帘,玉妩绕过屏风走进来,瞧见他倒是微微一愣。 周曜抬眉,也随之一愣。 ——迥异于预期中姐妹见面的欢悦,她那张秀致的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细究起来,甚至有几分应付般的不耐烦。 他微觉诧异,起身道:“怎么了?” “应付了半天客人,有些累。”玉妩说着话,接了斟好的茶连喝两口,不像是口渴,倒像是要压住胸腔里的烦闷似的。 周曜更奇了,“不是你姐姐?” “姐姐这阵子身体不适,不太爱折腾,今日来的是她的婆母。”玉妩想起朱夫人那副讨好的嘴脸,心里微微有些烦躁,当着周曜的面也不曾掩饰,只轻轻撅唇抱怨,“若真是姐姐,我哪舍得这会儿就回来。实在是她婆母聒噪,这些天又频频登门,恨不得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她跟咱们有亲,性子都快给我磨没了。” 这神态,分明是藏了委屈不满。 周曜一笑,递个眼色示意佛宝先出去,而后搁下手里的书卷,顺势将她揽进了怀里,“她给你气受了?我帮你出气。” “这会儿谁敢给我气受呀!”玉妩被他逗笑,想起姐姐的处境,却还是有些黯然,低声道:“不过朱家这对母子,确实可恶。”说话间进了侧间,就着软枕斜倚休息时,一五一十将朱逸之母子的作为说与他听。 周曜起初还有揶揄之意,听到后来,神色却渐渐带了不悦。 读书人好色负心,私养外室的事并不少,但像朱家母子这么嚣张的却不多—— 朱逸之非但背信弃义辜负妻子,这份恶行自不必说。玉妩查到朱家外室时,那女子怀孕不算太久,按时日推算,应当是他离京出征前的两三月受孕。彼时玉妩已是王府孺人,朱逸之却毫无收敛,分明是仗着与陆家有点交情,加之认定了他沉疴不治,丝毫没将淮阳王府和钟家放在眼里。 如今倒好,眼瞧着王府起复,玉妩受宠,母子俩便又换上谄媚嘴脸,想借着姻亲捞个前程好处,当真以为玉妩是冤大头么? 这样的人是最好收拾的。 周曜摩挲着怀中温软,不想让她为这些琐事烦心,便安抚般轻拍了拍,“不必委屈你应付,让朱逸之找我就是。” …… 有了周曜的金口玉言,朱家母子简直喜不自胜。 朱逸之哪怕存有稍许心虚疑虑,在王府的富贵前程面前,很快就抛之脑后了。毕竟,陆家虽是公府之尊,到底为人臣子,与朱家并不算多么亲厚。淮阳王府却是皇子,能够起死回生东山再起,足见本事。且玉妩姐妹俩感情亲厚,他只需哄得妻子回心转意,将外室和孩子藏隐秘些,便有取之不尽的富贵前程。 做梦都能笑醒! 他自恃外室的事十分隐蔽,这阵子只管将一颗心扑在钟玉嫱身上,得了周曜抛来的青眼,更是喜不自胜。 往来闲谈之间,言语自然也不甚周全。 一旦留心,有关陆家的一些细枝末节也随之落入周曜耳中,譬如眼前的这座别苑。 京城依山傍水,皇城向南三十余里处,有一座雪拥山。倒不是因它常有积雪,而是山上栽了连绵的上万株梨树,每逢春日梨花盛开时,绿草之上衬以簇拥的梨花,便似细雪拥围,美不胜收。 也是因此,山脚多有高门贵户的别苑。 这种事原不能引得周曜留意,但眼前这座别苑却颇为特殊。 从外面看,宅邸的修造与别处并无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