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往人群里最离群索居的那个人找,十有八九,就是柏今意。 他看着柏今意,而后发现梅相真也在看。 他拿不准自己要不要赶着飘过去,告诉柏老师他妈妈来了。 但在他要行动之前,梅相真转身走了。 他只能再跟上梅相真。 这一次,梅相真离了封路路段,上了公交车,来回颠簸好一段路后,她上了山,到了山上一座少有人来的小庙,里头供着佛像。 庙祝和她认识,招呼说:“今天怎么来了?” 梅相真笑笑:“出来走走,你不用管我,我在里面坐一坐就好。” 话刚说完,人已经跨了进去,在蒲团上盘膝坐下。 简无绪想要跟进去,又有点不敢。 殿宇之中,神佛威严冷肃,其上“公正严明”四个金子,亦闪闪发亮,放射寒光,一切都令简无绪有些踟蹰,挺怕自己多踏一步,殿内就会冒出点雷来劈他。 他守在殿外,梅相真坐在殿内。 他没人说话,梅相真也没有说话。 只有天上的太阳,在随着时间而移动,太阳照下的光斑,亦从寺庙的灰砖上一路挪动,当其洒在梅相真脸上时候,盘坐的女人突然换了姿势,她双膝跪下,双目闭合,虔诚叩拜。 简无绪听见: “请您保佑柏今意,保佑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顺顺利利。” “保佑他及时明白,不要再一条路走到了黑了。” “……梦里的你……也保佑他……” 梅相真庙里出来后,带了个护身符。这个护身符辗转通过苏觉仁的手,给了柏今意。 柏今意戴着护身符,持续两天的中考,没出什么意外,顺顺当当结束了。 当他站在讲台上,对班级里所有学生说了声“放假了”后,欢呼响彻班级,学生们将卷子,书本,文具,统统抱起洒向天空。 学习,作业,考试,分数,全部都不重要,至少这几个月,他们终于解放了! 柏今意和学生们有相同的感觉。 好像一副沉沉的枷锁,终于从肩膀上滑落了,他被压得久了,当它消失的时候,他甚至生出些许感激来。 他和解放了的学生们一同往教学楼下走去,他越走越快,先是走,后来跑,他一路不停歇,直至回到家里。 守在病房的简无绪,早已告诉他,柏培云照顾梅相真出院了,现在,两人都在家中。 家还是那个家,呆在原来的地方,站在花园向内看去,也能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父母。 柏今意在屋外喘匀了气,才开门进去,他向父母打招呼: “爸爸,妈妈。” 两人都嗯了一声,但目光没有转过来,客厅里开着电视,由电视屏幕射出的斑斓色彩,照在他们脸上,将他们的脸照得花花绿绿。 柏今意又问柏培云:“爸爸,妈妈的病怎么样?” “没事,小问题,已经出院了。”柏培云简单说,“多休息就好。” 父母的回答,也和过去一模一样。 “……我知道了。”柏今意,“中考结束了,明天不用上班,我今天晚上留在家里睡。” 这次,父母都没有出声。电视机的声音也低,一时间,默剧似的。 柏今意在客厅里略坐了坐,就回到房间。简无绪正呆在他的房间里。 “柏老师,我们今天晚上就?……” “对,今天晚上。”柏今意简单回答。 这是他们在之前已经做好了的计划。如果等中考结束,柏培云和梅相真还是不愿意松口说出详细的病况,那就由简无绪在他们都睡熟的晚上,潜入主卧,将他们放在床头柜里的病历和检查都拿出来。 等到第二天,再由柏今意带着这些去其他医院挂号问诊。 等一切办妥,柏今意对情况有了底,再回来把病情状况与治疗办法告诉梅相真。 空口说白话,梅相真不愿意改变治疗思路,也是人之常情。 但如果事情全部落实在纸面,也许梅相真就会愿意改变想法了。 揣着这样的念头,柏今意一直在房间里等到半夜两点钟。 父母一般十一点准点上床。 深夜两点,距离他们上床足有三个小时,两人应该都已经睡熟了。 柏今意悄然从床上坐起来,他看向简无绪,黑夜里,简无绪如常给他比一个“ok”的手势,便穿过墙壁,进入了主卧。 计划很简单。 穿墙过去的简无绪,只要打开抽屉,拿出里头这些年来的检查单子,再从门走出来就行了。这整个过程中,都没有什么大动静,应该不会惊醒睡着的父母。 他才这样想着,隔壁就传来他妈妈模糊的声音: “谁?……谁在哪里?”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