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如倾垂眸,看他里衣上的血迹斑斑像大朵大朵盛得正艳的红海.棠,她再也受不住,喉间哽出长咽:“靖之,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他向来对谁都能狠下心,对自己尚且如此,白束受他的十鞭就已经卧床不起,姜如倾已经能想像得到,他衣衫之下的血肉,恐怕已是无寸好之地。 她勾着他因疼痛而颤抖不止的修指,给他擦着鬓角的汗,痛哭道:“靖之,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裴文箫偏了偏头,看她的羽睫上挂满了泪珠,簌簌而下,他先拿巾帕擦了擦自己指腹上的血,尔后轻柔地抹去她的泪,对她勉强浅笑道:“好,倾倾别哭,听你的,我们回家。” 眸底依旧是一片宠溺,但嘴角却是不断溢血。 姜如倾拿出绢帕替他擦着唇边的血,心被抽疼,眼被泪水覆盖,重得都快抬不起来,哭着说道:“裴大人呐,笑不出来就别笑了。” 他的血很快在她红袖边洇晕,层次不同的红,仿若翻飞的火烧云。 姜如倾不想再呆下去了,这个隐晦昏暗的祠堂,她不想再来了。 她搀着裴文箫往前走,血路在她身后铺开,眼前是从外打进来的光,落在地上,形成灿然的光斑。 只要在往前一步,就可以走近光里了。 她的半只绣花软鞋已踏入光圈,上面还可以依稀可见从京兆府走至舟府时沾染上的土褐色的泥,明明是脏的,但却能感到向阳而生的暖意。 姜如倾全身都渐渐暖了过啦。 “裴文箫!你给我站住!” 身后传来裴老夫人的声音,已是哭哑,像只鸦嗓在叫喊着,狼狈可闻,她强撑着从蒲团上站起。 姜如倾的脚步一顿,裴文箫也跟着停下来。 两人皆未回头。 裴老夫人在他们身后怒斥:“裴文箫!你真要弃裴家于不顾么?你不知道你的父亲是怎么死的么?!是这女人的母国贼子杀死的啊!你忘了你浑身鲜血背着父亲回家说得第一句话是什么了吗?” “你说,你此生和齐国势不两立!你要为父亲报仇!都忘了么!” 裴文箫冷哼一声,他的身影在光束中半明半暗。 他回转身,眸色中满是嘲讽,轻笑道:“母亲,是你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死的吧?你不妨去问问你的情夫和帮你养了十八年儿子的靖安侯爷。” 老夫人已是歪歪倒倒,“你是说他们杀了你父亲……” 裴文箫彻底走近黑暗中,沉声道:“看来你不知道。那我再告诉你一件大快人心的事,袁复他已经在诏狱死了,下一个,就该轮到靖安侯了。” 老夫人跪倒在地,爬向裴文箫,嚎啕大哭:“靖之,我真的不知道,我那时年轻,你父亲又不顾家,整日不是去打仗就是去校场,我也是个女人啊,心中苦闷便喝了点酒,恰好那晚袁复又来送东西,传达老爷有军务要忙,不回来了。我心中有气,又是一时糊涂便和袁复有了苟且,但你相信我,在那晚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和他有过接触,白束是意外,我想他也是条生命,不忍残害,但母亲真的不知道他们竟残害了你父亲……” 裴文箫淡声打断:“你和袁复的事如何,我并不想知道,听着恶心。” 老夫人揪着裴文箫的衣摆,双手像槁木般盘缠,央求道:“靖之,是母亲错了,是母亲错了,我不求你原谅我,但你看在母亲养育你这么多年的份上,能不能给白束留条命,母亲求你,母亲可以去死,你可不可不要杀白束,是我没教导好他。” 姜如倾看着裴文箫起伏的胸.腔,知道他已是气极,但恐怕浑身疼颤到连推开的力气也没有了吧。 她一把将老夫人拽倒至一边,冷厉道:“裴老夫人,我想靖之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他做到这个份上已经仁至义尽,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恶心他了。” “不是靖之要杀他,是白束自己咎由自取,罪不可恕,是这天下大道要杀他!还有一点,我想请你弄明白,靖之之所以没将你从镇国公府赶走出去,不是顾及你的颜面,而是他得顾这祠堂列祖列宗的颜面,他不想因为你的不堪,让外人对世代忠良的镇国公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