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舟宅时,门口早已没有那辆华盖马车的痕迹,挂着的绢布壁灯忽明忽暗,她莫名地心空。 他的自尊心向来强胜,但她昨晚那般态度,他今早还能来,这也是让她想不到的。 姜如倾现在才敢将早间漏跳一拍的心颤拿出来细细回想,那双带着探究的漆眸里,在她望过去时,竟看到了从未看到过的一丝脆弱。 所以她当时心就抽疼了,马上放下了窗帷。 他在外那么狠戾的人,怎么会脆弱呢?谁又伤得了他? 那样破碎的美感,不应该在他身上出现。 姜如倾想到他昨晚说的那句话:“倾倾,我早已投降。” 所以他的脆弱,是她造成的么? 她怎么能呢? 脚虚乏软,一天未进食,姜如倾早已是饥肠辘辘,芳沁和孟仁也不见来接,不知在忙些什么,心中燥郁,她抬着脚步踩在台阶上,如似千斤重。 蝉鸣也惹人烦扰。 姜如倾好不容易走到大门,倚靠了半晌,小腹坠痛,她的额间已是泛了层薄汗,她缓缓地弯下腰,小日子是提前来了。 她猜测是喝了避子汤的缘由,总不能在不知道真相前,还稀里糊涂地怀上孩子,虽然陷入情爱时难以自.拔,但这点清醒,她还是能自持的。 腹内已是搅动的疼痛,她已挪不了寸步。 背后的马车辘辘,都是奔向各自的家吧,那她的家呢? 他以后再也不会来了吧? 姜如倾从未对自己起过悲悯,前世在魏宫被囚禁的时候也没有过,因为她那时候心有希望,一心想着裴文箫能来救她,后来得知无望,就自刎了。 但这一刻,许是身体的折损,她这股对自身的悲悯之感犹为强烈,强烈到想哭。 她陷入到自己的悲悯之中,都未曾听到身后的疾速而来的脚步声。 只突然感觉身子一轻,一抬眼,就对上了那双熟悉的修眸。 “怎么了?”裴文箫将她横腰抱起,看她唇色苍白,微微俯身,用自己的额头贴了贴她的,舒了口气,“没发热啊。” 姜如倾的眼泪夺眶而出,但她的心却被暖意填满。 蝉鸣间隙中,她总算哽出了一声长咽。 裴文箫慌了神,他其实很少见她哭,但只要她哭,他就没有任何办法,劝哄道:“受委屈了?是我不好,昨晚不该那么走了,别哭了好不好?” 姜如倾流涕痛哭。 “我下完值就回家了,看你还没回来,就去了宣大姨那儿买了一屉鲜肉包,你不是最爱吃她家的包子了么?饿坏了吧?” 他说得是回家,姜如倾更是泣不成声。 裴文箫便抱着她边往廊庑下大步走去,开始急躁:“就是不能交给这帮人办事,连主子都不顾了。” 姜如倾的哭声方断断续续地停下:“你交给他们办何事了?” 裴文箫看了她一眼,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轻轻地吻了吻她挂满泪珠的浓睫,说道:“我命他们将颂园收拾了。” “好端端地收拾那里做甚?” 裴文萧脸上泛着柔和的笑意:“作为第一个孩子的寝居。” 这人! 姜如倾感受着他的胸.腔震颤,第一次被这没皮没脸的话,作得心头一软。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