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杏梨也喊了声「李老师」,倒是把她喊得有点害羞。 「你叫什么名字?」李杏梨很轻地问了一句,空无一人的图书馆静静浮着木质香气。 那学生微微吓了一跳,脱口而出:「老师,你声音真好听。」然后才指了指胸前的名牌:「我也姓李,叫李章进。」 李杏梨没发现名牌,这时又一窘:「啊,章进你好。」 「老师,现在暑期通常都没人回来,所以我现在正在包新书。」李章进同学知道她刚来,所以很尽责地跟她报告。 「高老师好像说要淘汰一批旧书,那些书放在哪?」 「就是玻璃房里面的书。」李章进走过两步,指着安了玻璃房的活动室,里面至少有上千本书堆在一块。 下午的阳光照在玻璃上,像琉璃一样变幻出朦胧的色彩,光里尘埃降落在旧书上,封存着古老的魔法似的。梁日柯曾多次被邀请在这里举行过活动,所以她向来觉得这间小小的透明房子是个神奇的地方。 「谢谢你。」 李杏梨走进去,轻轻关上玻璃门,然后拉来一张椅子坐下,从最近脚边的一本泛黄的歷史书开始检查。 李章进刚包好一本新书,忍不住探头去看她,只见人大半个身子背向他,腰背微微弯着,不是坐得很直,柔顺的发挡住了她的鼻子和唇,只露出一边眼。 小而直的睫毛在眨啊眨,像一个在看故事的人,然而身子陷入光里,也像故事里的人。 林雅消失的前一天,也是「天台界线」消失的同一天。 那天李杏梨刚买了冰棍,一边吃一边走回来,经过林雅家门前时看见几个老人家在嘰哩咕嚕地聊天,不时还指指点点。这里附近老人多,夏天有事没事都爱出来乘凉一下,和邻居聊聊天。 这时,他们又抬了一下头,枯木似的颈纹直面暴烈的阳光。 「孩子就皮嗯危险」糊成粥的音节从喉咙冒出。 李杏梨咬了一下冰棍,往上看。 她猛然放开冰棍,又往后退了一步。 残破的天台垂了一双腿,她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容,太阳的光芒正源源不绝地照进她的瞳孔。 「林雅?」她急促地喊了一声,四周没有人听见。 那几个老人已经走开,继续坐在一旁聊天,平静的巷子不时响起沙哑的笑声。 「林雅!」她又喊了一声,那几个老人用奇异的目光看她。 李杏梨迅速跑回家,拿着冰棍一口气跑上三楼。 婶婶家的三楼也有天台,而且是完工的,她将身体挤在天台的角落,想用尽一切办法接近林雅。酷热的风像海浪扑来,她的头发黏在雪棍上,一吹,重重地垂下。 「林——」李杏梨的喉咙像被风塞住。 她不太敢。 平时的她不懂大声说话。 缓缓伸出的一隻手,连风都抓不住,就这样无依无靠地在半空中挥动。 斜对面的林雅并没有发现她,一个人遥望着远方的太阳,赤裸的脚丫子一晃一晃,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这里的老人没有听过「跳楼」和「自杀」这些词,但李杏梨在课堂上和报纸上听过,她不知道林雅到底发生什么事,也不知道她是一时兴致要挑战她们的约定,还是受了刺激而赌气坐在危险的边沿。 可是此时的林雅,似乎都没有这些情绪。 她很安静,甚至很美。 李杏梨愣愣地看着悬坐在天台的女生,冰棍全部溶化,她虚握着木棍子,站在天台的墙角看了很久。 林雅就在哪里一直坐,直到黄昏时,父母回来后才衝上天台奋力把她拉回屋子里。林雅没有丝毫的挣扎,那双眼还在一直看,看太阳是怎样变得温柔起来,却又慢慢沉末。 第二天林雅搬走了。 李杏梨买了双份的冰棍回来时,才发现紧闭的窗子里的傢俱都不见了。 她流着一脸的泪,问旁边的老人知不知道人去哪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