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要出门的陆大祥都拐了回来,从腰间摘了旱烟杆,蹲在墙根抽了几口,烟雾笼罩在他满是阴霾的褶子脸上,看起来比往日老了几分,而一想到杜荷花的话,就越发叫他心里不痛快,连带着对陆谷这个野种越憎恶。 卫兰香一直没走,就是防着陆家人耍赖不认账,自然得守着,银子要不回来了,但东西他们得拿走。 沈玄青回来后,得知陆谷没有性命之忧,清溪村的人搬东西就要回去。 卫兰香看着这些破烂东西,根本不值二十两,可沈玄青跟她说回家去,她哀叹一声只得作罢,陆家不要脸,他们家还要好好过日子。 东西还没搬呢,杜荷花堵在门口不让走,指着沈玄青鼻子骂他不知廉耻,背着个衣衫不整的双儿出门,接着就骂起了卫兰香和沈家其他人。 陆大祥不抽旱烟了,朝地上啐了口,起身看着沈玄青的眼神十分不善,他倒是没骂起来,只问沈玄青是不是占了陆谷便宜,要不然,又如何会背陆谷出去。 对陆谷,他已没有信任了,这会儿自然跟杜荷花穿一条裤子。 娘和家里人三番两次被骂,沈玄青放下手里的铁锅,他不再忍了,连卫兰香都拉不住,在惨嚎声中打断了陆大祥一条腿。 杜荷花哭着扑到陆大祥身上,外面有人嚷嚷着快送去草药郎中那里,陆大和冲进来,一看陆大祥被打断了腿,嚷着要让沈家吃不了兜着走,可一看沈玄青阴沉着脸,又极为高大健壮,那双眼睛如狼豹一样透着凶狠冷意,就叫他一下子闭了嘴。 陆大祥被人抬走了,杜荷花原本要跟上去,可又怕家被人搬空,想到陆大祥这一次断了腿,要花不少钱救治,再加上一个陆谷,心里那个恨啊。 给陆大祥是不得不花钱,可陆谷,这会儿她恨不得陆谷现在就去死,一文钱都不会掏,既然是沈玄青动的手,那他必须赔钱! 一提到钱,杜荷花心思转得比谁都快,当即就讹上了沈家。 谁知她哭天抢地再次引来包志儒后,沈玄青一脚踹开地上的铁锅,冷声说东西他们不要了,赔他陆家十两银子,至于剩下的十两,就是他买下陆谷的钱,从此两清不再往来,如若不然,那就谁都别想好过。 杜荷花原本是不甘心的,可在看到沈玄青冷硬的骇人表情后,便咬牙答应了。 她之所以能答应,也是在心里算计了一番的,既保住了这些家当,还能把陆谷这个丧门星丢出去,不然还得多花一笔钱给丧门星治伤。 至于陆谷到沈家是死是活,她压根没想过。 —— 赶在天黑之前,陆谷跟着沈玄青到了清溪村。 沈家门上房梁上挂的红还没取下来,院子已经收拾干净了。 卫兰香今日动了气,回来就胸口闷头疼,早早进房歇下了。 纪秋月带着沈雁在厨房收拾,听见动静看向了窗外,她脸上没了往常那么多的笑,隔着窗问道:“二弟饿不饿,大青去还桌椅了,等他回来就开饭。” “嗯。”沈玄青答应了一声,听起来有些沉闷,见院子里还有几张桌子没还,他就要去搬,可留意到自己身上的红衣后,就先去了房里换衣服。 至于陆谷,他连自己该站在哪里都不知道。 纪秋月见他脸白得吓人,头上缠着的细麻布渗出些红色血迹,心中不免生出可怜,说道:“那不是有椅子,你先去坐坐。” 陆谷无处可去,闻言就照着她的话坐在屋檐下,手脚都局促不安,却也不敢发出大的动静。 换了家常衣服的沈玄青出来后看见他,没说什么自顾去干活了。 尽管换了个地方,但陆谷依旧觉得眼前一切都是熟悉的,没人待见他,也不愿理会他。 不过他没有自怨自艾感伤悲戚,也根本不懂这是什么,只有忐忑无措,想到王阿嬷的话后,他决心要更加小心谨慎,不能出错,尤其不能让沈玄青发现错处,不然会被打断腿的。 厨房里飘出来饭菜香气,肉香尤其勾人,让一整天只吃了一碗汤面的陆谷越发难受,他轻轻捂着肚子,小心翼翼吞了吞口水,不敢被人听到。 纪秋月端了碗鸡蛋羹出来,是往卫兰香房里送的,见陆谷拘束的不安模样,在心里叹了口气,随后说道:“大青他们快回来了,你和沈雁先把菜端了。” 见陆谷忙不迭进了厨房,她暗暗摇了摇头,不是她故意指使陆谷干活,不让他动一动,坐在这里满眼紧张忐忑的样子,实在看得人不忍,倒不如让他做个事。 很快,沈玄青兄弟俩回来了,陆谷和沈雁也把饭菜摆好了。 堂屋里,相继坐下的沈家人比往日要沉默许多,还是沈尧青先开了口,说:“吃饭吃饭,在自己家里总不能饿了肚子,天大的事也等吃了饭再说。”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