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愣,慢吞吞把嘴里的沫子漱干净,又从小阉手里取了巾帕净面。 傅应星半晌等不到他的回音,又说道: “督公,这是苏州第二次发生打死旗尉之事了,这次我们不能就这样算了!” 魏忠贤冷冷瞥他一眼,说道: “这事本督早就知道,那姓赵的旗尉是抓错人了,人家苏州的推官周顺昌的确曾反对设立矿监,征收矿税。” “找个别的借口抓人,党同伐异,只要不太过火,怎么都行,可他不能以这次皇爷捉拿白莲教徒的口实抓人!” “你当皇爷是瞎的?东厂要是继续这样抓人,你以为他老人家在深宫就看不见?” “我告诉你,他瞧得比谁都清楚!” 傅应星一时语塞,跌落在座位上,不甘心说道:“那督公,赵旗尉就白被那些东林余党打死了?” “这次我们要是忍气吞声了,东林余党可就跟过年似的了。” 被戳中痛处,魏忠贤手劲儿稍微大力了些,扔了巾帕,冷笑着低语说道: “这次我们是看在皇爷,才不去动那些东林余孽,让他们闹吧,闹的大起来反倒好了。” “最好说闹到皇爷那头,到时候再动手,我们就是顺应圣意。” 说到这,魏忠贤面色阴鸷。 “东林余孽早被本督杀得杀不多了,他们的长辈都斗不过本督,这些后辈们,更加翻不了天。” “你派人去苏州,告诉当地的番子,给本督卧着。” “再有拿捉拿白莲教徒说事胡乱抓人的,当心本督要了他们的脑袋!” “这事要是看不住,皇爷会要了本督的脑袋!” 第七百零五章:不能就这么算了 “溥天同怨,何止一人?” 朱由校阴沉着脸,将来自苏州的较事府密奏放在油灯上烧毁,然后坐了一会儿,仍觉得不解气,又将御案一脚踢翻。 这份密奏,说的正是周顺昌在苏州某处青楼酒醉后的题诗,诗中言辞激烈,自比文天祥,将天启皇帝比作隋炀帝一般的昏庸之君。 隋炀帝是不是如文人们叫骂的那样昏庸暂且不提,朱由校只知道,他这样来比,就没安什么好心。 “好个周顺昌,竟敢将朕比作隋炀帝!”朱由校的胸口不断起伏,眼珠一转,心里有了想法。 历史上的五人墓碑记,朱由校多少知道一点儿,和现在这次的缘由其实差不多。 说白了,就是督办司的税收到扬州去,影响到了东林党背后利益集团的获利渠道。 而东林党要为自己的主子们说话,可自己被魏忠贤杀怕了,又不敢跳出来,只能是挑唆一些无知百姓,在地方上暴力抗税! 他们蛊惑百姓,借朝廷征税引出的一些微词煽风点火,让那些无知百姓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地痞流氓做炮灰,以成全自己美名。 就是这种事情,居然在后世被传诵成了可歌可泣、惩恶扬善的戏码,何其可悲。 历史上,虽然这些人都被东厂抓捕,杀的杀、关的关,可是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 东林党借助此时在地方上再次占据舆论的上风,死于苏州暴力抗税的这些人,个个都被包装成了所谓的“国士”。 魏忠贤在历史上尚且还对这些人痛下杀手,而现在,不知怎么,他居然认怂了?! 或许是因为白莲教的事,让魏忠贤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想到这里,朱由校觉得自己要给魏忠贤一个意思下去,好让他知道该怎么做。 朱由校下了御阶,径直走到刑部尚书李养正的面前,大声问道:“你说说,苏州之事,该当如何处置?” “陛下,周顺昌在苏州颇有声名,据说闹税都是苏州乡民自发而为,朝廷不能不顺应民心啊……” “那依你的意思,朕不仅不能处置这些暴力抗税的刁民,还要给他们立几座碑文了?” 李养正满头是汗,憋闷半晌,方才吞吞吐吐地道:“这…,还请陛下明察,三思而后行。” 看起来,是不能指望刑部来管这件事了,文人管文人,想必也管不出什么东西。 “是得明察!”朱由校呵呵冷笑几声,回到位子上,“既然刑部如此怕事,那此事便交由锦衣卫去办!” “传旨锦衣卫千户杨寰,让他亲自去一趟苏州,彻查此事!” “朕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抗拒收税,是什么人在煽风点火,让百姓作乱!” 消息传出西暖阁,很快来到魏忠贤的耳朵里。 魏忠贤听了,当即便站了起来,抖着手说道:“快,快进宫面圣!” 傅应星靠在正厅的一面墙壁上,正在为皇帝将这件事交给锦衣卫而愤懑不平。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