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的马车在同一时分动了起来,飞快离开此地。 唯余两位年轻郎君留在原地,目送长辈们离去。 瞧见自家马车消失在了街尾,田肃长长舒了一口气,转身朝向易七郎,面露感激之色:“多谢易兄救我!” 易七郎也放松许多,闻言,摆手道:“无妨,咱们同在国子监中读书,理应互帮互助。” 田肃活动一番筋骨,与易七郎一并从后门回国子监,愁眉苦脸道:“不过易兄也只能救我一时,待到明日这个时候,我必得被阿翁狠狠教训一顿。” “我就说,为何今日阿翁非得乘一辆家中最小的马车,又为何要绕远路来后门!现下才明白,原是不想被旁人晓得他来买吃食。” 他撇嘴:“你说他们也真是的,买个朝食而已,干嘛要这般小心翼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偷鸡摸狗呢。” 田肃这番话说得义正辞严,无比的正义凛然。浑然忘了几个月前,他自己为了尝到孟桑做的吃食,是如何绞尽脑汁,又是如何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对于田肃这一番埋怨之语,易七郎唯有报以微笑,并且敏锐地抓住关键点:“你家明日还来?” 田肃一愣,点头:“对,我家阿翁说以后日日都来……”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心中浮现不好的预感:“呃,易监生,易寺卿不会也是日日都来吧?” 易七郎苦笑着点头,琢磨了一番:“要不咱们将送朝食的时辰错开?” “倒也可以,只不过……”田肃眨巴两下大眼睛,很是无辜地道出下文,“若是日后还有其他官员偷偷到后门等着,想让家中子弟代买吃食,那咱们也避不过来啊。” 易七郎在脑海中模拟了一番届时的场景——寒风之中,后门外停着数辆不起眼的马车,数位监生从后门出来,悄无声息地将各色吃食递给自家长辈……整个场面非常安静,尴尬又诡异。 少年郎不由感到一阵恶寒,捋了捋双臂上激起的鸡皮疙瘩,感到一阵头疼:“届时再说吧!” 都说纸包不住火,包含他家阿翁、田尚书在内的守旧派官员逐渐妥协的事,迟早要大白于天下。 掩耳盗铃要不得啊! 田肃左思右想,也琢磨不出什么十全十美的法子,索性将这个烦恼抛之脑后,没心没肺地期待起待会儿会尝到的酸汤米线。 “今日食堂那边有米线呢,易监生不如跟我一道回食堂吧,别光吃煎饼了。” “易某正有此意……” 另一厢,田尚书与易寺卿的马车一前一后到了待漏院外,分别停在了不同的隐秘拐角。 车内,田尚书刚刚咽下最后一口鸡蛋灌饼,又用自带的温水漱了口。他检查了一番面容和衣着,确定没有碎渣、不会因此而暴露后,方才钻出马车,挺直腰杆往待漏院而去。 前后脚的工夫,易寺卿也从自家马车上下来,手中已经不见了油纸包的踪影,面容肃然地迈开步子。 二人在待漏院的门口相遇之时,仿佛已经忘记了方才的数次尴尬时刻,就像是今日头一回碰见一般,十分得体地相互见礼。 “田尚书。” “易寺卿。” 直起身后,田尚书的目光忽而一顿,不自然地咽了下津液,往易寺卿那儿多走了两步。 易寺卿不解,刚要出声询问,就听见对方压低声音、无比严肃地说了一句—— “右侧胡子沾了些酱。” 易寺卿:“……”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