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看了洛闻心一眼,没说话,掏出一锭银子扔给掌柜,道:“一间上房。” 从两人进来起,那掌柜的眼神就不断的在二人间瞟,更多的都是落在洛闻心脸上。 可没看上几眼,对上那黑衣男子的眼神,又一个激灵,连忙将头垂下去,不敢再乱看。 此刻,掌柜手忙脚乱的接了银子,掂了掂,觉出分量十足,便又半低着眉眼,小心翼翼问:“要不要给二位送点热水饭菜?” 那黑衣男人一个眼神都没再给他,将怀里的人一抱,大步上了楼。 客栈门关上,季晟才将人放下来,握着他肩膀转了一个圈儿,让他跟自己面对面站着,问:“你叫孟桥什么?” “啊?”洛闻心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下意识重复了一遍方才的称呼:“孟桥哥哥呀。” 他倒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虽说他平日里很少开口叫孟桥的名字,可孟桥比他大一岁多,又对他关照颇多,他便比照对绿漪的称呼,“孟桥哥哥”四字叫的自然而然,脱口而出。 季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问,“那你叫我什么?” 洛闻心一呆,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会儿自己平日里是怎么叫季晟的。 最初见面时,他也叫过季晟“哥哥”。 可因为很快就被他吓哭,又觉得他太凶,长了一张一看就不会喜欢被人叫哥哥的脸,所以叫过一回,就不敢再乱叫。 后来更是没机会叫。 只有偶尔被他欺负的很了,才提高声音直呼他的名字,叫他“季晟”。 “叫、叫你季晟呀。”洛闻心平白有几分心虚,不敢看他,“怎么了嘛?” 季晟没有说话。 洛闻心等了他一会儿,没等到他开口,于是瞅了他一眼。 洛闻心觉得自己真的愈发厉害了,和季晟呆在一起久了,竟然真的能从他这张少有表情的脸上看出情绪来。 如果他没有判断错的话,男人此刻嘴唇的弧度,就说明有点不高兴了。 可是他也不知道季晟为什么不高兴。 难道是因为自己只叫他的名字? 忽然,季晟抬了抬手,道:“过来。” “嗯?” 洛闻心有点茫然,不过还是乖乖蹭了过去,被他一把揽住。 “不准这么叫孟桥。”季晟伸手,捏住他绵软的脸颊肉,轻轻扯了扯,“不是你叫的。” “……哦。” 洛闻心被他不轻不重的力道捏的有些痒,拍掉他的手之后,又觉得这话说的好奇怪。 不准叫就不准叫嘛,可是什么叫不是他叫的? 洛闻心被他绕的脑袋发晕,“为什么啊?” 季晟却又不正面回答,只道:“想知道孟桥去哪了吗?” 洛闻心晕晕乎乎的点了点头。 “带你去。” - 初夏时节的姑苏,景色最为美丽。而整个姑苏城内最繁华的地界,又在这太湖边上。 太湖旁有临湖而建的一座三层高的玉楼,名叫醉涂山。 这醉涂山是一座南风馆,向来是这姑苏城内最大的销金窟。 其名声之盛,不仅王公贵族或普通的富庶人家喜欢在这里宴饮作乐,就连先帝下江南的时候,都曾在醉涂山内下过榻,可见时下男风兴盛。 后来苗疆奇药传入中原,令男子体质也适宜承欢,于是豢养漂亮少年作为小宠,在权贵人家中都算不得一桩奇事了。 二楼某雅间。 等待的时间有些长,桌上紫砂壶内的茶水被孟桥一杯接一杯的喝了个精光,在人来之前,就忍不住跑了三回茅厕。 第三次回来时,他不敢再拼命灌水了,就怕灌多了今晚睡不着。 可还是紧张,于是把刀摆在桌上,拿布巾仔仔细细的从头擦到尾,再从尾擦到头,擦得锃亮发光。 门被推开的时候,孟桥正在擦第三遍,他被这推门声惊得一个激灵,“唰”一下站起身来,桌上的刀鞘就“哐”一下砸到他脚上。 痛得他狠狠皱了一下眉。 可孟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转过身跟进来的人对视,他这幅慌慌张张的狼狈样子便落入了对方含笑的眼里。 来人是个约摸十六七岁的少年,生的挑薄身姿,高鼻凤目,笑起来的时候,自有一派漫不经心的疏朗。 “你……”孟桥怔怔的跟他对视,片刻,舔了舔唇,结结巴巴道:“你……你是不是拔个儿了?” 两人约有大半年没见了。 上一回见面,陆戚还没满十六,生的瘦瘦巴巴,刚被叔父卖入醉涂山,老鸨正要给他喂药。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