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听闻,沈崇不仅要收纳了玉梨,还要抬举她生孩子,干脆伏在地上大哭起来:“好个负心的汉子啊,嫌弃我年纪大了不能生养,生出来色心要养小娘儿,老公爷在世的时候,只有一个姨娘,还是老夫人过身以后抬举的,你这就是盼着我早死啊!” 赶来劝架的翁姨娘和王氏听闻何氏如是说都不知道该怎么劝解才好,她提及的是翁姨娘的出身,原本就是妾室,不希望被当中这么拎出来溜来历,何氏偏偏要这样给所有人下不来台。 一时间王氏和翁姨娘婆媳相视一眼,都没有了言辞,只是最后王氏以大局为重,说了沈崇:“家主,纳妾虽然不是大事,但若是牵涉了子嗣就不一样了,昔日老公爷在世时,大姐执掌了家权,怎样也得问问她的意思,至少要有个知会。” 其实王氏还有一层私心,沈书云被朱霁关在了东宫,这是沈家人尽皆知的事情,但是沈雷作为昔日赵世康麾下的小将,如今生死未卜,她希望能与沈书云见一面,能想办法知道沈雷的下落,哪怕只是知道他是死是活。 沈崇对王氏说的倒是没有异议,对地上哭丧的何氏道:“你别哭了,我已经定下的事,平白在这里惹下人看笑话,让你这个主母更没脸,我这就修书一封,送去东宫,知会一声大姐儿,回京恁久,也没有见她一面,诚然是该去拜访了。” 沈崇虽然此前在礼部一直不得志,却有着不为人知的官迷心。 · 第二日清晨天蒙蒙亮,曹管家就带上福山往东宫去了。门口一双高大的狮像瞪着晓月,值守的是平允军的卫官,层层把守东宫太子殿,一下子把门口的二人拽入了国家还在战时的气氛之中。 说明了来意,卫官收过了曹管家带过来的信函,疑惑地看着二人,说:“你们回去吧,信函要先呈送四宝公公亲阅才能定夺。” 曹管家连胜道谢,看到卫官后面站着的两排亮着明晃晃的刀刃的卫兵,咽了咽唾沫,带上福山就打道回府了。 福山驾车,曹管家在马车厢前头开着门坐着,福山道:“曹管家,您说大姑娘这入了东宫,是怎么算呢?此前不是已经与康亲王府下了聘了?那大姑娘以后到底是哪家的世子妃?安王殿下要是做了皇帝,大姑娘岂不是要做太子妃、皇后娘娘?” 曹管家只是皱着眉头,不言语,半晌才训他一句:“旁人怎么议论,咱们管不着,自己家里不许议论大姑娘!” 其实曹管家作为欣赏沈书云的老家奴,心里最是别扭。本来沈家上下都以为沈书云要飞上枝头,搭上皇亲,偏生是在送亲路上被安王世子劫走了。 按理说,这是抢亲,是不规矩的,也坏了大姑娘的名节。可偏偏,赶上了这抢班夺权的啃节儿上,就让沈书云的地位很是尴尬。 自古伴君如伴虎,以沈家开国元勋的出身,怎么算都是安王父子今后要排挤和提防,最多是冷落的派系,加上沈雷参了军,若是安王登基成了皇帝,沈家不被追责就不错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安王登基后,必将培植新的羽翼,重新洗牌一遍权贵。 曹管家看得出来,朱霁对沈书云必然是动了真情,但是那般高位的人,又怎么会把儿女私情视为重要的事情呢? 只有愚蠢贪婪如沈崇,才会看不清沈书云的身世,根本不可能坐上太子妃之位吧?又或者,沈崇在乎的只是自己的官阶,沈书云做不做太子爷的正妻,并无分别。 都话红颜薄命,从前曹管家不信,至少觉得沈书云自由得到了荣恩公的抬爱,绝对称不上薄命。 时至今日,他才觉得,或许俗话诚不欺人也。 想到这里,曹管家咳嗽了几声,觉得胸口发闷。 第七十七章 沈书云正在芙蓉宫里画画。 自从被圈进在东宫, 沈书云反而觉得有一件事特别心悦,就是终于得到了空闲画画。 朱霁禁止她回家探访,也不准她见任何人, 但在物质层面, 对沈书云几乎是有求必应。 甚至文房四宝和颜料画具, 每天都送来大把新得的稀罕物, 有些是从皇家仓储里直接寻来的,四宝不断找人搬来,念春直接腾出一间屋子来置放画具。 山水有痕,总是书写心中况味。 连念春都看得出来沈书云笔下的风景比起从前萧瑟了很多, 沈书云说自己这是学李成,仿照宋元禅宗之妙, 念春听不懂, 只是在一边静静陪着。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