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荣一身粗布棉直裰,背着大小两个包袱,风尘仆仆,望着虞冷月笑了笑,举起手里的嫦娥奔月的竹筒,说:“一进京在外面看到了这个,闻到味道就知道你们俩做的,昨天开始打听了一路,今天才找到这儿。” 虞冷月欣喜异常,迎着林青荣进门,关上门,挡住外面的风雪,笑吟吟道:“快去后院喝热茶去去寒。” 他乡遇故知,当然心绪无限。 不过千言万语都不急在一时半刻。 林青荣笑一笑,随着虞冷月一路进去。 路过前厅时候,他扫视了茶铺一眼,将铺面里的气派陈设,全都不动声色囊括在眼底。 雪书还在烧热水,听见动静,以为是顾豫他们来了,提着水壶去厢房备热茶,一出厨房,见到林青荣,惊得水都差点打落在地上。 还是虞冷月提前预料到了,笑声提醒:“水,水,放地上!” 雪书才把水壶丢在地上,擦了手睁大了眼睛过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林青荣,喊道:“青荣哥哥,你怎么进京了!” 林青荣这会儿才冲两个人,有模有样地作揖道:“二位妹妹有礼。我的老师让我来京城里提前准备下场,我随赶考的同窗一同来的,本来一个月之前就该到的,路上天气不好,又遇到了一些意外,耽搁了,现在才进京。” 雪书帮忙取下了林青荣身上的包袱,问道:“就带了这点东西进京吗?” 林青荣随她们二人进屋烤火,笑道:“不是,有些放在考生落脚的驿馆,托别人帮我看着了。这些是要紧的东西,就随身带着。” 雪书一听很是要紧,找了个柜子,仔细搁着。 虞冷月泡了茶,还拿了点心过来给林青荣先填肚子,说:“你先垫垫,晚上给你做一顿好吃的。” 林青荣身上的干粮早就在船上吃完了,这会儿都饿急眼了。 到底是读书人,十分克制,不疾不徐地吃起来了。 他长得疏朗正气,眸中似悬春日朝阳,瞧了总叫人觉得温柔和善。 纵有些狼狈,举手投足间,也掩不住谦谦如玉的气质。 林青荣到底是吃呛着了,猛然咳嗽一声。 虞冷月和雪书对视一眼,双双发笑。 林青荣大半年不见她们,有些不习惯,顿时羞红了脸,又想起从前在金陵的日子,大大方方用袖子抹了抹嘴,自嘲笑道:“……实在是想念妹妹们的手艺,吃急了。” 两人耐心等林青荣吃完,才打听起他家里怎么样。 林青荣说:“祖母和母亲都很好。”又苦笑道:“就是常常念叨你们。” 虞冷月和雪书一起沉默着。 林青荣的大名叫林明正,“青荣”是他的字,虞父给他取的。 因为他是虞父最得意的学生。 两家从前还当过几年的邻居,认识了十几年了。 他的祖母和母亲都是寡妇,十分温柔的两个女人,从来不发脾气,对谁都是笑意融融的,在这样艰难的世道里,靠着一手绣活儿,把孩子拉扯大。 雪书的女红,就是跟林夫人学的。 还有她们俩初来月事时,都是林夫人帮忙做的月事带。 林青荣又道:“你们放心,我没有告诉母亲和祖母,你们来了京城。” 他坦荡凝视着虞冷月,以此告诉她,他履行了君子之约。 虞冷月怅然笑道:“我知道青荣哥哥不会说的。” 晚上,三人一起吃了一顿饭,不免谈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林青荣家里还很贫穷,根本读不起书,就在私塾外,蹭虞父的课。 虞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还常常私底下指点他。 再后来,林家两个女人,不光把孩子养得结结实实,还供他读上了书。 虞父也十分照顾林青荣,束脩收得少,又怜惜他天资出众,十分照顾。 林青荣在左邻右舍里渐渐有了名声。 当地一家大族也姓“林”,与林家祖上是连宗关系,虽说关系久远,林青荣却很争气,林家人愿意照拂,为他后来的学业,出钱又出力。 一直到他一门心思考中举人。 ?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