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白纻昏沉沉地睁眼,发现自己正被三思背在后背上。伯柊正两眼含泪,攥着她的腕子。他的手里,攥着四本薄薄的册子,有的还沾着泥灰。 钟妙嫣的屋内,原本藏着四本册子,都与官白纻所言的位置分毫不差。有的被埋进地砖之下,而那正南方向的册子,更是藏得极为隐秘。 那正南方向原本是一面大墙,若不是官白纻言之凿凿,小厮也不会留心去寻,这才在一块中空的墙砖里找到了第四本册子。 当时在房内,其实早已找到册子,三思也已经清醒过来。官白纻却事先交代过伯柊,让他就算找到册子,也不要露出马脚,防止被李贵妃事先觉察,叫她警觉。 于是,他们佯装并未找到册子,在门外演了一出蒙蔽李贵妃的耳目,并以押送青杏的名头让两个信任的小厮从李贵妃眼皮子底下出去,提前把官白纻打算请皇后入局的谋算传给殷俶,叫他设法借势,将这出戏唱完满。 “贵妃娘娘,方才,被锦衣卫带走了。” “爷呢?” “主子他,正在回宫的路上。” 官白纻费力地抬眼,听着宫外声嘶力竭、此起彼伏的救火声,牵起唇角。 前世,十一月初九,天降雷火,三大殿被焚烧殆尽。 殷俶定是买通了钦天监,改了吉日,特意让那李习在今日献上祥瑞。他是要借这雷火的势布局,在睿宗心里留下天罚的阴影。 今日之后,爷离东宫的位子,就不远了。 她根据今天的日子,想通其中关窍,所以趁机拉皇后入局,点了把火,帮殷俶将这出戏,唱得更加高调。 夜风凌冽,夹杂着火舌灼烧木柴的烟味,她却在这样充满肃杀之意的动荡之风中,觉出几分快意和安定。 她努力地支起身子,朝那宫中火光最盛的地方眺望,盈盈的眼波里流淌着电光火色,瓢泼的暴雨逐渐转小,她的视线似乎忽然穿过了这千重万重的宫阙与交错的雨幕,瞧见了一人。 他连伞都来不及打,只是用衣袖草草遮住头顶,疯了似的往宫里赶。他双目赤红、嘴唇惨白,那素来平静无波、云淡风轻的脸上,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怒意与慌乱。 沿路上被那的皂靴溅起的泥水,淅淅沥沥地泼湿了华贵无双的红色朝服。 两个太医拎着药箱,屁滚尿流地跟在男子身后,脸色苍白。 他走得那么急、周身满是磅礴的怒意,还有股子惊慌遮掩住的怯意。 两道长长的宫墙、爬满了湿绿的青苔,他的容貌和身形逐渐变了模样,愈来愈像前世的帝王。 爷,您慢点儿走,别让雨水打湿了衣裳。 他怎么会这样着急、又这样惊慌,这人怎么舍得呀。 眼眶不知为何,隐隐发酸,她再也收拢不住溃散的心神,只觉得神智似乎被吊了千斤重的石头,朝那深不见底的渊谷里直直落下去。 此番,她到底是顶住了。 念及此处,官白纻终究敌不过额上的伤痛和心力交瘁的疲乏,再次沉沉晕了过去。 第21章 皇贵妃(十六) 她努力地睁开酸软的眼,黑黢黢的视野里逐渐地透进一点昏暗的烛光来。脸颊不知侧枕着谁的衣袖、柔滑温凉,鼻尖儿萦绕着一股子檀香的味道、还有点雨水的腥气。有人在用手指,缓慢地摩挲她的五官。 对方的指尖很凉、从她的眉心开始,顺着她眉毛的轮廓朝脸颊滑去。对方似乎很是眷恋,却又带着些许踌躇和犹疑。 她一时恍然,不知自己是真的清醒过来,还是身处梦中。 终于,唇间有一抹凉意。她启开唇缝,除了水流,还有湿滑的物什顺势探进来。他探得极深、蛮横又霸道,只是一味地征伐。那毫无章法的搅弄间,充斥着难以抑制不住的惊慌和疑虑。她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勾起舌尖,轻轻地触了触。只是这一点点回应,对方的便瞬时安分下来。 檀香味儿近闻,香得发苦。她本就不清明的神智愈发得昏沉,只知道弱势又无助地攀附着他,任由对方缠绵地吮咬她的唇瓣、又极为肆意强势地勾弄她的唇舌。m.dAOjUhUIshou.cOm